第444章 參道!(三)(1 / 2)

“太虛觀為何從不像清夢齋這般兩世相通?因為太虛觀本來就是我道宗用來在末法年代裏保存道性的地方,要求的便是與世隔絕,世外之地,便應世外!”歧山老道看著寶樹,沉聲說道:“你是太虛觀戒律院首座,並不是世外入俗,非奉道諭不得入世,你為何要來瓦山?還不速速離去!”

如果是世間別的道士,麵對太虛觀戒律院首座這樣的大人物,也必然執禮甚恭,更不用說如此訓斥。

然而歧山老道的身份來曆不同,正如傳聞裏說的那般,他本是太虛觀前代講經首座的私生子,自幼在觀中出家,真論起輩份來極高,而且他知道太虛觀是一個怎樣的地方,所以他不需要在意太虛觀的態度。

寶樹果然並未動怒,平靜說道:“來自然有來的道理。”

“來的應該是天機,而不是你,你若不是道緣深厚,與淨鈴生出感應,成為轉世的掌鈴者,憑你知命中境的修為,又如何當得了戒律院首座?既然如此,你更應該謹慎,不得妄動淨鈴,更不應該被何伊說動,從草原來到人世間。”歧山老道看著他神情嚴肅說道:“你是修道之人,當明白因果,不能被仇恨蒙蔽雙眼,道石死在秦傑手中,那自是他的因果。”

寶樹微微蹙眉,然後漸漸回複平靜。

“我本是道石的因,道石原本就是我的果,那麼道石的因果既然遇秦傑而終,那麼這便是我與他的因果。我自幼生於淨土,長於淨土,執淨鈴而行,能懾世間一切邪祟,秦傑若是修羅之子,那便會聽著鈴聲醒來,這也是我與他的因果。此行來到瓦山,我便是要明白這些因果,然後結了這些因果。”

歧山老道緩緩搖頭,說道:“既然你執念如此,那麼我隻好通知講經首座,除了你在觀中的職司,然後罰你麵壁十年。”

寶樹平靜說道:“好教師叔知曉,我確實是奉諭而來。”

歧山老道聞言微驚,蹙眉良久後疲憊說道:“既便如此,道宗行走依然是天機,塵世之事以他心意為準。”

“我會說服師弟的。”

寶樹站起身來,單手合什行了一禮,然後離開洞廬。

崖洞幽靜無聲。

年逾百歲的歧山老道,今天感受到了在自己漫長的一生裏最強烈的一次不安。

甚至要超過數十年前,魔宗血洗太虛觀前坪那一次。

廬門微響,觀海道士回來了。

“師父,八先生和光明之女,已經在前觀安歇。”

歧山老道看著自己的徒兒,忽然問道:“盛典會馬上便要開了,依然會商討冥界入侵之事,你對此事如何看法?”

觀海道士看著師傅憔悴的容顏,一心想著讓他早些去休息,說道:“誰也不知道冥界在哪裏,隻不過是傳說罷了。”

歧山老道笑了笑,說道:“笨蛋,傳說變成現實,那就不再是傳說。”

觀海道士憨厚地笑了笑,說道:“那等變成現實再說。”

歧山老道又問道:“你對太虛觀有什麼認識?”

觀海道士微微一怔,發現師傅今天似乎有些異樣,說道:“您以前從來不準我問太虛觀,還有別的世外之地的事情。你在太虛觀做二十年住持,或者說隱居些年頭,所以現在提前知道一些也無妨。”

“太虛觀的由來,其實與冥界入侵的傳說息息相關。冥界入侵,是為永夜,道法裏稱之為末法時代,到那時,世間一切都會被毀滅,道祖當年便看到了無數年後的慘怖畫麵,他冥思苦想數百載,思考怎樣解決這個問題,然而卻依然沒有想到方法。道祖感知到自己圓寂之期,便於極西草原深處,覓得一淨土,發大願力修築一觀廟,並予以永世之屏障。道祖集道學禪經於其中,命後輩道門弟子極優秀者,均可入觀聽經修行,這便是太虛觀。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道祖經過無數年思考,依然沒有想到阻止末法時代到來的方法,因為這本來便是世界的因果,有生必然有死,甚至直至萬世痛苦輪回,所以他希望後世道門弟子,可以借助太虛觀的庇護,在末法時代的毀滅洪流裏幸存下來,能夠幫助觀中的道士,熬過漫長近乎永恒的長夜,憑借著堅毅的精神與隱忍沉默,等到嶄新的婆娑世界的降臨。”歧山老道沉默了很長時間後,輕聲歎息說道:“然而如今的道宗,似乎已經忘記了道祖的教誨,不再那麼想了,去年天機入沈州市,此次寶樹入世來到瓦山,都在證明他們想找到修羅之子,然後殺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