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憐惜。
有些遺憾,有些悲憫。
秦傑不知道這名道士在想什麼。
他隻想殺死這名道士。
所以他毫不停歇。
準備繼續發出第五槍。
就在他扣動扳機之時。
天機再次動精神力。
這一次他動的精神力不再是防禦,而是攻擊。
慈悲的攻擊,依然是攻擊。
這是天機今日第一次真正出手。
一座道像,出現在秦傑眼前。
他知道這是自己的精神世界。
天機的精神力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識海中。
秦傑知道自己的念力有多雄渾,所以哪怕明明知道這名道宗行走精神力驚人,但他依然毫不畏懼。
他準備用自己的念力,把對方度過來的這道精神力毫不留情地碾殺,給對方造成沉重打擊,甚至準備借著這道道念發起反擊。
然而下一刻,他發現自己失去了所有戰鬥的。
不是沒有戰鬥意誌,而是沒有戰鬥的。
在那尊金光燦爛、充滿了慈悲與祥和氣息的道像麵前,不僅僅是戰鬥,包括爭強好生、暴戾氣息……所有的負麵情緒,似乎都消失了。
看著麵前坐在天地間的那尊道,秦傑的心境一片平和,根本生不出任何爭鬥之心。
秦傑先前在殿內對寶樹道長說過,他不信道。
清夢齋有人讀道經,甚至有師兄修過道,但如果真要往最深處看去,沒有一個人信道,甚至沒有人瞧得起道宗。
這種根深蒂固的觀念,起始於小師叔,然後在三師兄處發揚光大。
秦傑追隨小師叔,崇拜三師兄,又繼承了把道宗看成烏龜的蓮世界的遺澤,所以哪怕他在太虛觀裏學了道法,修了真言手印,被歧山老道感動,但骨子裏依然不可能信道,依然保持著輕蔑的態度。
便是真有道敢攔在他麵前,也要一槍射了,一刀砍了,更何況。
現在出現在他眼前的這尊煌煌道像,隻是個假道。
世間一切有為法,信便是基礎。
不信便是破法的基礎。
秦傑回頭望向虛弱伏在自己肩上的張楚楚。
如果有道,這才是真道。
然後他望向自己手中。
他手裏握著的不是屠刀,而是一把符槍。
於是他站直身體。
在這個世界的最深處。
隱隱傳來蓮世界滿意的笑聲。
符彈之前,那尊莊嚴道像漸漸消失。
太虛觀內,隻過了刹那。
秦傑微微一頓。
第五槍終究還是射了出來。
天機神情微異。
然後想明白清夢齋弟子都是些瘋狂的無信者,不由無聲一歎。
秦傑的第五槍,沒有鋒利的槍簇。
而是小鐵罐。
在紅蓮觀前的秋雨裏,小鐵罐已經用了太多。
先前在殿內,為了對付寶樹道長。
他又用了一個。
這是最後一個。
氣浪噴濺,轟鳴如雷。
後觀石坪上的道士們,被氣浪震的東倒西歪,卻依然保持著合什的姿式,不停頌讀著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