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這一霎那,心裏完全的明白了,那具被打撈上來的女童屍體,如果不出意外那就是金老太的孫女,那個叫李雨童的可憐孩子,而案發的第一現場,就應該是金老太所居住的小區外的河灘邊上。
李雨童不是死於意外,而是謀殺,徹徹底底的人性謀殺。
我閉上眼,想象著精神早已崩潰的金老太抱著孫女一步一步走向河道,金老太暈倒在灘邊,而行動能力異於常人的童童卻失足掉落在水中,無法呼叫,淹沒在寬闊的河水裏。醒來後的金老太早已精神分裂,她忘記了自己的孫女,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直到精神又恢複正常,想起了自己的孫女卻發現家中沒有了她的蹤影,於是報警求助,而時好時壞的精神分裂讓她“看”到了自己的孫女,所以出現了我們覺得匪夷所思的一幕。
我沒有將她的孫女可能已經溺亡的消息告訴她,我知道,就算我說了,此刻的金老太也不會相信。
因為金老太又“看”到了自己的孫女,她正抱著她,一臉慈祥的撫摸著……
我和沈洋回到所裏,根據金老太的家庭住址,查詢到了她的兒子李成龍,多方調查後取得了李成龍的住處。
為了更進一步確認,我們尋找到了李成龍,我將童童溺亡的消息告訴了他。我以為我能看到這個身為親身父親的男人會有一絲悲傷的神色,可遺憾的是,我卻看到的是李成龍僅僅歎了一口氣,接下來便是得到了無限解脫的神情。
李成龍說,死了也好,對我媽對她自己也是一種解脫,說實話,我現在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就算我能接受她,我的妻子也不能接受,這對我的妻子來說是不公平的。
如果不是我的製止,沈洋的拳頭可能早已落在了他的頭上。
我以確認死者身份為由,將李成龍帶到了公安局,警隊裏我的老同學卻告訴我,童童的屍體已經送至了醫院的太平間。
太平間裏,沈洋揭開了童童身上的遮屍布,我將李成龍帶到了童童的麵前,李成龍看了一眼,轉過頭對我說道:“好像是。”
我很意外這種回答,於是反問道:“什麼叫好像是,你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認不出?”
李成龍麵無表情的說道:“我結婚後,就沒有見過她幾次,何況屍體現在變化成這樣子,看著像,不敢肯定。”
我點點頭,咬牙切齒。一旁的警隊法醫開口說道:“不承認沒關係,這事情好辦,我從你口腔裏弄點上皮細胞就行了。”
法醫從李成龍的口腔裏取下了口腔壁的細胞檢測樣本,又從童童的屍體上取下一份檢測樣本帶回了局裏。
我回到所裏,一邊等待著檢測結果,一邊調取著張婧及其母親的信息。
第三天,法醫給我打來電話,卻告訴了我一個震驚的消息:李雨童與李成龍沒有血緣關係。
這個消息讓我異常驚訝,難道躺在冰冷的太平間裏的女童屍體不是童童?
帶著疑問,我和沈洋尋找到了張婧的家中,亮出證件及證明以配合調查為由,口頭傳喚張婧到了派出所。當我告訴她,疑似她的親生女兒李雨童溺亡消息的時候,這個女人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我將發現屍體現場拍攝的照片推到張婧的眼前,這個女人不耐煩的看了一眼,擺弄著指甲說道:“我早就忘記了這孩子的模樣,其實她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現在想想,我確實不該賭氣將她生下來。”
我期待著她能說更多的話,可除了我問她答以外,其他的隻有沉默。
張婧離開派出所的時候,她站起身,說了最後一句話,她說:“其實,那個孩子並不是李成龍的,是我喝醉了酒和陌生的男人發生了關係懷上的。”
案子最終以意外溺亡結尾。
這是人性與法律的蒼白。
幾天後,我和沈洋休假,去到了金老太所在的小區,上到三樓,看到的卻是房門緊閉。
那天是陰天,天空就像掛了一片灰蒙蒙的幕布,似乎隨時有著暴風雨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