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紹延當即出門朝天連放響箭,連鳳承早帶人包圍宅院,一見信號即令破開大門殺入,那些丫頭仆童嚇得四散奔逃,連鳳承下令一律斬殺,頃刻間滿地都是屍體,不多時又化為各種花木鳥獸。
周紹延帶領連鳳承來到花園,將符咒貼在玉石拱門上,道: “賢弟,出來吧。”
內裏悄無聲息,周紹延冷笑:“再不出來我就挖了你的窩。”
窩裏窸窸窣窣,半天探出個小小的狐狸腦袋,周紹延知道是明嫣,它望向他的目光中全是驚恐。周紹延彎腰將它拎了出來,一旁早有人備好袋子,周紹延將明嫣扔了進去,旋即那人紮緊了袋口。
又等了一會兒,不見胡明道出來,周紹延道“:挖開吧!”
連鳳承當即令人掘開狐狸窩,這窩外麵看來不大,裏麵曲折繁複,幽深無比,最終刨出一大堆土才找到胡明道,它真是喝多了,竟然還在酣睡,給扯著腿兒扔進袋子裏還未醒來。
當晚連鳳承與周紹延宴飲,酒到半酣,下人來報:“皮剝好了。”
連鳳承因在喪期不便回京,便修書一封與朝中同僚代為奏上,又派人護送周紹延與玄狐領子上京。
好容易到了京城,連鳳承的推薦信遞上去很快有了結果,皇上令周紹延第二天一早帶著寶貝隨同入朝,他喜不自勝,晚上在床上輾轉反側。
半夜裏他下床來喝水,瞥見日夜不離身的寶貝匣子,由於是殺了那一對兄妹所得,他心內忌諱,這玄狐領子他還從沒看過,此時倒動了看看的念頭,而那兩隻匣子裏也像有個聲音不停召喚他走近。
夜靜得出奇,周紹延伸手按住繃簧,緩緩開啟蓋子,華麗的赤光溢出,匠人手藝出眾,整張皮毛絲毫無損,好像明嫣小狐狸正趴在裏麵睡覺,而那毛皮的顏色則動人心魄,讓人久久不能移開眼睛。
另一隻匣子裏則是純黑閃赤金的領子,個頭也更大,便是胡明道了,他的兩隻眼睛用黑珍珠鑲嵌,瑩瑩閃光,周紹延不知怎麼了,忽然覺得這條領子是屬於自己的,他抖著手撫摸那冰冷又溫暖的毛皮,心裏抖得厲害。
“戴上它!”耳邊有個聲音充滿誘惑,“多漂亮的領子,快戴上它!”
終於,他將那領子從匣子裏取出,顫抖著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細細的毛絨的感覺讓他心顫不已,突然,狐皮本來縫好的裂縫忽然張裂,整張皮脹大開來,將他整個包裹進去!
巨大的力道把他硬生生收攏起來,狐皮緊縮再緊縮,周紹延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想叫又叫不出,身體表麵有什麼被剝開來,那是他的皮,從腳到頭被剝離!然後,一隻手從狐皮的裂口伸進來,取走了他的皮。
他認識那隻手,戴著翠玉的戒指,是胡明道的手。
他想喊,卻被更大的疼痛攫住了,狐皮不停收縮,他聽見自己的骨頭哢哢地斷裂,整個人被強行壓爛按扁!狐皮還在不停地收縮,他覺得自己就要死了,可是卻始終不死,最後狐皮停止了收縮,他終於在銅鏡裏看清了自己的模樣,一隻狐狸,和胡明道長得一模一樣的新的狐狸。
而他的身後站著一個青年男子,俊美非常,那張臉他再熟悉不過,是他自己的臉,但他知道那已經不是自己的皮囊了。
男子開口了:“身形果然正好呢,兄長,我說過我們兩個命有夙緣,注定會相逢的。”
“你,你這個狐狸精!”
“你說錯了,我不是狐狸精,現在我是人。”胡明道笑,“你才是狐狸精啊! ”他彎下腰拍拍周紹延的頭:“從明天開始,你隻有晚上才會變成人,就像我當初一樣。知道我為什麼總穿紅色的衣服嗎?因為我沒有人皮,隻好披著血衣了。不過你如果能找到合適的人,就像我找到你那樣,也會重新變回人的。”
周紹延試圖張口咬他,給他一腳踹到旁邊。
“說起來找到合適的皮並不容易啊,我又不想委屈自己,何況還要給明嫣也找到合適的皮,不過現在好了,明天早上明嫣就成了貴妃,放心,你不會孤單的,明嫣會賜給我一隻小狐狸,我把它送你作伴,你可不要欺負她,人家可是貴妃娘娘出身呢!”
“ 哥哥今天怎麼說話不文縐縐了?”明嫣的聲音響起,“你不酸文假醋的還真讓人不習慣。”
胡明道笑:“你這小妮子總是打趣我,我說這廝是個無情無義之輩,你還不信,偏覺得他好,所幸沒讓你許了終身給他。明日你用了貴妃的皮囊,可要學著做個大人了,我終歸給你尋了個好去處,也算對得起爹娘。”
兩人說著話天色亮起來,明嫣笑:“如今我連狐狸皮也沒了,且先去了,呆會兒有了人皮再出來和哥哥說話。”
她人影剛剛不見,外間便有人叫:
“周先生,該去獻寶了。”胡明道答應了一聲,捧了匣子出門。周紹延下意識躲在床下,他知道不能讓人發現,不然自己連這身玄狐皮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