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定自己沒有聽錯,是個男人的聲音。他不能動,這個人應該離他很近,也許在窗外,也許在房間裏。
時間放慢了腳步,每一秒都邁得鏗鏹有力。錢川緊繃的神經一刻也不敢放鬆,這就好像一場決鬥,容不得半點閃失。
幾分鍾之後,錢川的視線適應了黑暗,他小心地觀察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確認沒有人後坐了起來。
他準備開燈,手剛要按開關的時候停住了。他聽到了“哧哧哧哧”的聲音,像用鋸條在割什麼東西。他住在一樓,窗外有一棵很粗的法桐,誰會在深更半夜伐樹?除非是自己的同行才會幹這種事,可同行們不會打樹的主意。
他爬到窗邊,從窗簾縫往外看,沒發現有人,那顆粗壯的法桐矗立在那裏,寬大的葉子隨風擺動,微微能聽見“唰唰”的聲響。
“唰唰”的聲音聽起來離得很遠,而“哧哧哧哧”聲卻感覺很近,似乎就在耳側、頭頂或腳下。錢川將耳朵貼在牆上,“哧哧”聲更加清晰。他確信聲音是從牆體或透過牆體發出的,難道有人在鋸牆,這太可怕了,住在自己隔壁的是個瘋子?神經質?也許現在兩個人的臉正對著,隻是隔著一麵牆而已。
錢川又想起了更可怕的情形。前幾天,他和一個朋友啃過大骨頭,這個朋友喜歡吃骨髓,他吃的方法也很特別,主要的工具是鋼鋸,鋼鋸鋸骨頭時發出的就是這種“哧哧”的聲音。
他不敢再想下去,沒有人會在深更半夜啃骨頭、吃骨髓,除非……
正當錢川被恐懼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窗簾上投出一個影子,而且在動。錢川趕緊移到窗邊,他還是沒有看到人,看到的還是那棵法桐。
他定了定神,發覺“哧哧”的聲音聽不到了。聲音是什麼時間消失的呢?他也迷糊,應該是那個影子出現的時候,或許再早一些。
忐忑
錢川的頭脹得厲害,他告訴自己不能再胡思亂想下去,否則會爆裂的。他想合上電腦睡覺,卻發現博主回複了留言:她有沒有送你什麼東西?
他又來了精神,馬上回複:棕色錢包。
片刻後,博主又回複:裏麵有什麼?
錢川:冥幣、紙條。
博主:紙條上寫著什麼?
錢川:讓我把棕色錢包送到陳家花園。
博主:你送了嗎?
錢川:我在島城市,但找不到陳家花園。
博主回應了個骷髏頭。
錢川發問:你怎麼知道女鬼傳說的?
博主:我是女鬼的朋友。
錢川:她真的是鬼?
博主:你說呢?
錢川:那你是誰?
博主:你猜!
錢川呆住了,他沒有再問,對方也沒有再答。夜色凝固得讓人窒息,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錢川的心髒,越來越緊,漸漸地不能跳動。
“啊哦,啊哦誒,啊嘶?啊嘶哆……”這首靡靡之音讓空氣又流動起來,錢川的心情忐忑到了無以複加的程度。
這台筆記本電腦的主人就像這首歌一樣不正常,否則,怎麼會在淩晨一點設置響起這首歌,瘋子,肯定是個瘋子。
錢川想關掉這首歌,可電腦桌麵上沒有窗口,也找不到存在什麼地方。詭秘的“哧哧哧哧”聲讓人提心吊膽,而狂躁的《忐忑》則讓人撕心裂肺,特別是在這樣的一個時刻,一個如此揪心的環境裏,他已接近崩潰,隻得將筆記本電腦強行關掉。錢川靠在牆上大口地喘息,強行關閉電腦僅需要按住啟動鈕六秒的時間,他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好累,好累。他又掙紮著打開燈,卻吃驚地發現自己的胸口流出了大攤的血。怪不得呼吸這麼困難,原來真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攥著他的心髒。
錢川覺得自己玩完了,無望地仰起頭,一滴鮮紅的東西恰恰落到他嘴裏,腥熱昧蔓延全身。他發現頂棚上有條裂縫,已經被紅色的液體染透,正以一定的節奏形成水滴往下落。他馬上意識到這紅色液體不是別的,是血。
他很肯定,但不敢確定。能從頂棚的裂縫中滲出來,那得多少血呀!他需要確定頂棚的裂縫是寬還是窄。他將椅子搬到床上,又站在椅子上,手就夠到了頂棚。他用平時割包用的刀片試探著伸進裂縫,刀片很容易就進去了,血也順著刀片流到他的手上,非常的黏稠。
是不是繼續?錢川的內心愈發忐忑,他覺得兩條腿有些發軟,便用手頂著頂棚作為支撐,誰知這一頂,頂棚竟陷了進去,再一鬆手,凹陷的頂棚掉下來一塊,露出一張血淋淋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