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長梯像是依托山勢而建,自下而上地盤旋著,從露台邊緣望下去,隻能看到一圈圈陰暗的輪廓。有風帶著水汽從下麵吹上來,味道很怪。
梅姑忍不住說:“這梯子就像從地底下伸出來的一樣。”
我們各自握緊武器走了上去,光源隻有趙四爺手中的探照燈。就在這個時候,走在最後麵的瘦猴突然說:“有什麼東西上來了。”
我們一怔,緊接著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從下方的階梯處傳來,像是有很多人正拾級而上,動作整齊而僵硬。趙四爺趕緊用燈光向下一掃,卻一個人影也沒有看到。
我咬破中指在眼皮上劃了兩下,這才看清有一隊身穿白麻衣的“人”正在階梯上走著。它們的雙手都搭著前麵一個的肩膀,領頭的家夥已經快要碰到瘦猴了。
“瘦猴,躲開!”我急忙喊道。
可惜來不及了,那雙手緊緊地抓住了瘦猴的肩膀。瘦猴的眼神立刻渙散開來,木然地抬腿前進,伸出僵硬的雙手朝我搭來。
我趕緊向後一跳,順手勾住瘦猴的小腿將他摔了個大馬趴。可是即便腦門兒上磕出一個大包,這小子也沒清醒過來,反而他身後那些“人”都抬起了頭。我這才看清它們都沒有臉皮。
與此同時,又有一陣腳步聲從頭頂傳來,一隊和它們一樣的“人”從上麵緩緩地走了下來。不同的是這些家夥身上都穿著破破爛爛的紅衣服,白紙似的臉上還抹著兩團腮紅。
“紅白雙喜煞!快避開,別讓它們衝撞了”我大喊一聲。但是上有喜魅下有喪鬼,左右不過一米來寬,該怎麼避?
趙四爺把探照燈往底下一丟,借著短暫的光線掃了一眼:“下麵有水,跳!”
兩隊鬼魅把我們夾在了中間,梅姑一腳踢開瘦猴身上的喪鬼,抓著他跳了下去。我趕緊拉著趙四爺跟上。耳邊風聲呼嘯,我本以為自己會安然掉進池子裏,沒想到在即將入水前被人用力一推,險險地卸了些衝力,和趙四爺一起被迫在地上滾成一團。好在地麵黏膩濕軟,才沒摔出個好歹來。
推我們的人是梅姑,她渾身濕淋淋地趴在地上,裸露在外的皮膚竟然有些發紅,像被什麼東西腐蝕了。我們正驚疑間,水池裏突然撲騰起巨大的水花,血色氤氳。瘦猴拚命地冒出頭來:“救、救命……”
我下意識地想去撈他,卻見他被水浸泡到的地方正在飛快潰爛。水麵上浮現出一張張臉皮,它們都在笑。
梅姑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用濕泥中和了身上殘留的水漬,這才顫聲說:“是化屍池,裏麵有能夠腐蝕皮肉的藥水。剛一沾到這水我就覺得不對,所以……”
瘦猴已經被腐蝕得沒了人樣,我隻覺渾身發寒,卻聽趙四爺冷笑道:“所以你就拿他做了踏腳石逃上岸,是嗎?”
曙血人牲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梅姑沒有否認,苦笑著說:“我不能死在這裏。”
趙四爺不再說話,眼神陰鷙得像淬了毒。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隻好拿起之前掉在地上的探照燈,發現還能用,於是開始細細地查看起周圍的情況。
這是一片很寬敞的空地,除了最中間的化屍池和旁邊延伸向上的階梯外,附近還有三個半人高的洞穴。我把燈向裏麵探了探,發現洞穴內部頗為寬敞,連墓磚紋路都一模一樣。
趙四爺吐了一口唾沫:“狡兔三窟。選哪一個?”
我思考了兩秒鍾,從兜裏摸出一遝黃紙,分成三份在洞口點燃。其中兩份很快燃燒起來,黑暗裏伸出許多隻手臂,哄搶著飄入洞中的紙灰。
我看著中間洞穴口毫無異常的灰燼,說:“古代人十分在意領地問題,在安放遺體或者重要物品的地方都會以辟邪物品驅逐遊魂野鬼,所以這條路才是通往主墓室的。”
洞穴內部雖寬卻低,梅姑拿著燈在前麵打頭,我們弓著腰跟在她身後。突然,一個黑影躥了出來,一下子將梅姑撲倒在地。好在她反應不慢,迅速抬腳把那東西踹開了。可惜對方動作敏捷,一轉眼就消失在了前方的黑暗中。
趙四爺緊張地問:“什麼東西?”
梅姑猶豫著說:“好像是人,我沒看清楚。”
我們暗自提高了警惕。又走了一陣子,腳下的泥土越來越黏膩,呈現出詭異的暗紅色。我用腳尖撥了撥表層土壤,看到下麵有半隻殘破的爛手。
就在這時,那個消失的黑影再度出現,撞翻了梅姑手裏的探照燈。伴隨著一聲脆響,整個空間陷入了黑暗之中。頭頂傳來風聲,我下意識地拔刀劈去,溫熱的液體噴濺在我的臉上。
刀卡在對方的身體裏,那家夥卻去勢未絕地朝我撲了下來。我迅速地抽刀退開,旁邊亮起了一點火光,是梅姑摁下了打火機。
借著微弱的光線,我這才看到我們已經被四個怪物團團圍住了。它們像是畸形的人類,皮肉千癟,全身毛發掉光,肢體扭曲如野獸,嘴巴被撕到耳根,露出可怕的牙齒來。
“是人牲。”我沉聲道。古代奴隸製盛行,不少人在建墓的時候會以人為畜,將它們活葬作為祭祀或守墓用。這些人已完全喪失理智,隻殘留著最原始的本能。
同時,我看見了前方不遠處的洞穴盡頭——一扇八角青銅門,左右各有惡鬼像門環。
“看門狗。”趙四爺老當益壯,摸出隨身的洛陽鏟,朝最近的一隻人牲狠狠地打了下去。然而那樣氣勢洶洶的攻擊,落下去時隻讓對方歪了一下腦袋。
怎麼回事?我心頭一驚。空氣裏的血腥味越來越濃,幾乎讓人不能呼吸。我全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空,手腳很快軟了下來。
梅姑驚慌地說:“這裏的空氣有問題!”
她話音剛落,四隻人牲同時動了。
它們的手腳像爪子一樣在地上劃出長痕,破碎的嘴裏滴著血紅的口水,就像一群饑餓許久的狼驟然見到食物,瘋狂地撲了上來。
趙四爺趕緊後仰,一手撐住地,同時抬腳狠狠地踹向一隻人牲的頭。可惜他後力不足,那隻人牲伸出雙手抓住他的腿,張嘴狠狠地咬下了一塊肉。
“啊——”趙四爺疼得麵無人色。我一時間嚇得手足無措,就這麼一晃神,被兩隻人牲撲倒在地。其中一隻咬著我的手腕發出“哢嚓哢嚓”的可怕聲響,另一隻則撕咬著我的衣服,想要在我肚子上掏出一個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