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馬當先地遊了進去,置身其中,這才發現是另一處深潭水底,四周都是黑壓壓的水,無邊無際,頭頂上朦朦朧朧的,似乎有光。後麵的人也一個個地遊出水道,大背頭拖的那具屍體卡著了,幾個人過去幫忙才完好無損地取了出來,待大背頭遊到我身旁,將礦燈不經意間往水潭底部一照,若隱若現中,我看到一些柵欄一樣的東西,好像是建築物。霧影朦朧的一片,不甚明了。
隨即大背頭又將礦燈朝水潭上邊揮了揮,指示我們浮到水麵上去,七個人歡喜得緊,爭先恐後地往上邊遊。上升了大概十多米的高度,我的頭才總算露出水麵,大吸了口氣,一看氧氣瓶,一丁點氧氣都沒有了。
七人遊到水潭邊上,見有一處石台,便費力爬了上去,皆脫掉身上厚重的裝備,七倒八歪地靠著石壁歇息。在水下呆那麼長的時間,水壓對人體的作用力是很大的,剛才一路緊張沒覺得,一上岸後就感覺有氣無力的,幾人之間就開始說笑起來。在這道上混,都不愁錢花,黃毛那小子是跟著大背頭混的,嘴上叼了根中華,並打樁散給眾人一支。我接過點上抽了一口,感覺到愜意無比,人才緩和了點。
我有一口沒一口地吸著,透著吐出的煙霧看了看在場的人,心底大概也有個底了。大背頭這一夥人大老遠地從香港奔來,圖財還是為別的嘛我暫且不表,本身我也沒想跟他們下這鬥撈點油水。我是一商人,倒騰古玩,買賣往來的事自然會做,不知是大學裏受那些老教師荼毒洗腦,愛惜國家文物,骨子裏還是很反感這些靠刨祖宗墳墓來發家的盜墓賊。大背頭這次來大興安嶺,聽口音,真正從香港一路帶過來的就隻有三個人,路上死掉一個,現在躺著一個肚子裏不知道鑽進了什麼玩意兒的寸頭,一直未醒。隻剩下這個叫黃毛的了,我在沈陽道倒騰古玩的時候靠的就是個眼力,我不動聲色地看了他半晌,發覺黃毛這小子城府很深。玩世不恭的外表下,似乎在極力收斂著自己實力的味道,舉手投足間做得恰到好處,渾身上下總散發出冷颼颼的氣息。
另外的兩個夥計,應該就是本地人了,十有八九是村子裏。我問了下劉毛弟,他說牛二是屍鬼村的,那個瘦子不是,我又問他是何來曆,他卻說那瘦子是在半路上遇見的,說是很熟悉興安嶺這片範圍領域,就把他帶上了。我用眼角餘光一掃那瘦子,發現此刻他正坐在離我們這堆人隔著點距離的地方,頭發把眼睛都遮住了,冷幽幽的靠著牆,一聲不吭。
而我最防備的莫過於大背頭了,這人不簡單,除了做事不擇手段夠狠之外,有著極強的功利性,況且手上又有槍,總之得提防著點他才是萬全之策。我一看過去,卻發現他正吩咐牛二,把從水道裏發現的那具屍體拽上岸來。這一路全是大背頭拖著的,也不嫌那屍體累贅,可見對於他之重要性。就憑這點,我一分析,便站起身來,去看那具屍體。
整具屍體其實已經爛得麵目全非,就隻剩下具骨架,若不是臉上的潛水麵罩,估計臉早就沒了。觀體型,應該是具成年男屍,身上套著一件潛水衣,竟和我們身上的一般無二,都已經爛成條狀了,隻露出裏麵的毛皮夾克還算韌實。牛二拖上岸後又將其翻身,樂嗬嗬地把屍體背上的氧氣瓶取下來,發現瓶子還剩大半罐氧氣,我一看上邊的標簽,居然寫著“香港製造”。
這人的死法有些離奇,也可以說是不合乎常理,幾人聚著看了一會兒,就開始七嘴八舌地嘮嗑:“唉!我說,這人死了有多久了?”牛二問。
黃毛搖了搖頭,“說不準喃,看衣服的料子,八成就是這幾年。”
我想了想則感到奇怪,忍不住道:“我感覺這人死的有點怪啊,在上麵那條窄的水道中,都遊到那份上了,卻還是死在裏邊了。而且氧氣瓶內也還有氣,實在不行原路退回也成,為什麼會出現這種莫名其妙的死法?”
黃毛眼睛死死盯著地上那具屍體,眼睛似乎閃爍了一下:“隻能有一個解釋,就是他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死在那水道之中的,我們查驗下屍體或許就能知道。”
這邊的大背頭從一隻登山包中拿雙手套,也不讓黃毛他們搭把手,自個兒就半跪在地上,雙手開始撕那具男屍胸前的衣服,因為本身就碎得跟紙差不多了,大背頭也沒費什麼勁,豁然撕開屍體的上衣,頓時我們便覺得很不對勁了。
那具男屍的胸腔,竟空空如也,腹部出現了一個臉盆般大小的洞,裏邊的五髒六腑早就被掏空了。劉毛弟一看直搖頭,“怎麼死成這樣了,肚子還被扯得皮兒片兒的,滲死人咧。”
在場的其他幾個沒說話,大背頭看著屍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東西,突然就將那男屍的皮夾克扒開一層層地翻找,額頭上的冷汗都出來了,我見他這般緊要,心中好奇不已。果然他翻找了一會兒,猝然一喜,一臉激動地從屍體貼身的衣物中扯出一張豆皮一樣的東西。
那其實是一張羊皮紙,這東西防水耐磨,一般用以記載機密要緊之事。大背頭緩緩地將那張紙拿起來,倍加小心,恐有不及弄壞了的樣子。我注意到一個細節,他的手竟然都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