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關允聽到敲門聲,就淡淡地回應了一句。
門一響,進來一人,頭發有些亂,人很瘦,黑眼圈,眼睛倒是不小,不過由於睜得過大的緣故,乍一看,有幾分嚇人,關允啞然失笑,俞翼然這形象,怎麼像是經常熬夜伏案工作的文字工作者?
關允還真說對了,俞翼然平常沒事的時候,經常熬夜,而且有時還會一連三四天熬夜工作,就為了趕一篇稿子,他在秘書科本來坐的就是冷板凳,上班也沒什麼事情可做,他就通讀每天的從中央到市級的報紙,再不停地研究直全的曆史,在長達一年多的時間內,寫出了長達三萬字的直全報告。
直全報告從直全的曆史風情說起,一直寫到直全如今的現狀,還展望了直全的未來,從直全的困境和前景,係統地闡述了自己的看法。
“關書記,我是俞翼然。”俞翼然恭敬地微一彎腰。
“小俞來了,坐。”關允坐著沒動,先是打量了俞翼然幾眼,微微一笑,“天風同誌推薦你擔任我的秘書,你是什麼想法?”
“能擔任關書記的秘書,是我的榮幸。”俞翼然說道,“我個人服從組織的安排。”
關允微微一笑,態度還不錯,不卑不亢,就是形象稍差了一些,就又問道:“你對直全今後的發展,有什麼想法沒有?”
“有!”換了別人,或許會謙虛幾句,俞翼然卻不,很直接地向前一步,遞上了手中的材料,“這是我來直全之後看到聽到想到的一些想法,有對直全過去的總結,有對未來的展望。”
“好啊,我看看。”關允笑著接過俞翼然的材料,並沒有直接打開就看,而是先放到了一邊,問道,“你大學上的是師範大學,本來在直全一中任教,怎麼就調到縣委了?”
俞翼然的履曆就放在關允的案頭,他隻看了幾眼就發現了其中的一個關鍵點,從一中任教到轉調縣委,中間的轉折過於突兀,別看這個小小的調動,許多人終其一生都無法跨越。
這就說明,俞翼然的背後有人。
但以俞翼然現在的落魄,分明背後沒人管他。
關允係統地分析了一下俞翼然目前的處境,比他當年在孔縣的處境好不了多少,不過好在俞翼然雖然沒有靠山,但至少也沒人打壓,日子倒也過得自在。
換了別人,或許會在歲月中消磨了鬥誌,從此一蹶不振,就此沉淪,混一天算一天得過且過了。但俞翼然卻還能自發地為直全的發展出謀劃策,也不簡單,說明這個年輕人並沒有自暴自棄。
機關特別能消磨一個人的意誌,曾經的夢想和理想,都會在機關日複一日瑣碎而無聊的工作中消失殆盡,從而由一名熱血青年變成機關油子。關允對此深有體會,每一個在官場上最終勝出的佼佼者,都會一顆大毅力的恒心。
“當時就是一個巧合。”俞翼然微微低下了頭,“馬縣長到一中視察工作,問到一個問題,都沒有答上來,我答了上來,馬縣長就把我調到了縣委。”
馬大盛看中了俞翼然?倒是奇怪,關允並沒有深思,又問:“什麼問題?”
“範仲淹是哪裏人?”
範仲淹曆史記載是蘇州人,其實不然,範仲淹出生於直全,出生後百日隨父母南遷至吳縣,死後也沒有葬在吳縣。
範仲淹的典故,關允早有耳聞,也聽老容頭講過一些軼事,他嗬嗬一笑:“範公是直全人。”
“是的,我就是這麼回答了馬縣長,馬縣長又問,有沒有什麼憑證證明範公是直全人,我就列舉了幾條,其中有一條是範公曾在給兄信中說過一句話——我本北人,北人淳厚——可見,範公確實不是吳縣也就是蘇州人,馬縣長對我的回答很滿意,連誇我對直全的了解比較全麵。”
馬大盛在直全任上,無功無過,但後來意外落馬,確實出人意料,外界有傳言說馬大盛是替人受過,具體內幕如何,關允不敢胡亂猜測,但從俞翼然的遭遇來說,馬大盛還是一個惜才的領導。
想了一想,關允揮了揮手:“好,就先這樣吧。”
俞翼然也不多問,低頭退了回去。
關允一個人想了一會兒事情,隨後處理了一些公務,眼見就到了下班時間,宋策就又及時出現了。
“關書記,沈書記安排了飯局,為您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