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關允一向信奉吃自己的飯,流自己的汗,自己事情自己幹,靠天,靠地,靠父母,不算是好漢的信條,就連直全縣長的寶座,不能說是全憑他自己一手努力得來,至少他沒有讓金家在背後出手推動。
“關允同誌,甄小河同誌的追悼會,安排在後天舉行,閩省省委副書記文遠和同誌,也要參加,你先安排一下前期的準備工作。”沈學良一隻手輕輕敲擊桌麵,一隻手拿著一份文件。
甄小河是直全人,作家,先後擔任過燕省政協常委、燕省作協副主席,他患癌症在京城住院期間,文遠和就去看望過他,現在他病逝,文遠和還不遠千裏特意前來參加追悼會,甄小河麵子真不小。
不過,文遠和前來參加追悼會,應該有省委相應的領導出麵接待,直全方麵,也要有一把手主抓才對,怎麼沈學良卻讓他負責?不合常理,關允想不通,就問:“這事兒,應該由沈書記主抓才符合規矩。”
“省裏和市裏肯定有主要領導出麵,我最近要去京城參加一個區域合作會議,時間不上湊巧,就由你全權負責好了。”沈學良站了起來,“就先這樣了,你先準備一下,後天文遠和同誌就到了。”
說話間,沈學良還遞來一份資料。
直接拍板了?關允接過資料,心想沈學良怕是沒安好心,難道說出麵接待文遠和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算了,既然沈學良拿出了一把手的權威直接定下了,他就不再推辭。
回到辦公室,關允打開資料一看,一樁關於文遠和的久遠往事就浮現在了眼前。
文遠和在直全任職期間,非常關注知識分子和拔尖人才。甄小河是自學成才的作家,文遠和對他十分關照,而且私交也很好。一天晚上,文遠和到甄小河家中聊天,由於聊得非常投機,不知不覺夜色已深,二人回到縣委時,縣委有大門已經關閉了。
甄小河要去喊醒門衛開門,文遠和沒有同意,他笑了笑,蹲下身子指了指圍牆,甄小河會意,就踩著文遠和的肩膀翻進了大院,又悄悄為文遠和打開大門,二人哈哈一笑,沒有驚醒門衛,完成了一次完美的越牆。
文遠和在和甄小河交往期間,最喜歡甄小河家中的玉米餅子和鹹菜。機關食堂的飯雖然也不錯,但他在嚐過一次甄小河家裏自做的玉米餅子和鹹菜後,就一直念念不忘,每過一段時間就跑到甄小河家中大吃一頓玉米餅子和鹹菜解饞,久而久之,文遠和和甄小河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既不抽煙又不喝酒的文遠和,在直全的幾年時間了,給直全人民留下了艱苦樸素的好印象,由於經常下鄉,有一次文遠和回到縣委後誤了飯點,就花了5塊錢到街上買了兩個罐頭,是一小罐魚罐頭和一小罐牛肉罐頭。在他辦公室兼宿舍的房間裏,有一個小柴油爐,就用這個爐子煮掛麵,然後拌醬吃。
文遠和一下煮了兩碗麵,吃到一半的時候發現吃不了了,就趕緊讓人叫來了甄小河,甄小河雖然吃過飯了,但還是不忍拂文遠和好意,再加上罐頭實在好吃,又吃了一碗麵,結果撐得連連打嗝,文遠和哈哈大笑,指著撐得彎不下腰的甄小河說道:“你這條小河,肚量有限,卻又不顧後果地大吃,看看,這就是盲目追求發展的後果。”
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關允才清楚原來文遠和當年在直全結識了這麼多的朋友,也在直全留下了這麼多動人的往事,在幾則生動的故事中,文遠和的性格和為人躍然紙上,讓他第一次近距離和過去的文遠和有過一次跨時空的對話。
而時隔這麼多年,文遠和不忘舊時的好友,如今身居省委副書記之尊,也要親自為甄小河送行,由此可見,文遠和是一個念舊並且重情重義之人。
聯想到老容頭和金家都看重文遠和的為人,再聯想到木果法和文遠和的關係,關允腦中驀然靈光一閃,文遠和的這一次燕省之行,或許就是燕省局勢的一個重大轉機。
再深入一想,他更堅定了自己的判斷,文遠和就算再念舊情,他現在畢竟是省委副書記之尊,不方便親自參加甄小河的追悼會,因為他一出麵,必然要有燕省同級別的官員對等接待,是一件勞師動眾的大事,但他偏偏來了,而且還是在燕省局勢即將大變的節骨眼上。
莫非是……木果法的轉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