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本是最開始的挑起事端的賀蘭春,此刻倒是依舊淡定,笑得仍然端莊又爛漫,緩緩起身,先是意味深長看了一眼宗政修,作為東道主,也禮貌的沒挑明為難。
端起酒杯笑著轉開話題,“今日各國來使齊聚宛玉,皆是為了一睹傳說中無上天皇留下的寶玉琉璃,想來各位也是知道,母王受靈力枯竭之疾,急需這琉璃玉補充靈力,安宛玉子民,各位來者不遠千裏前來赴宴,宛玉萬分感激。”
“隻是…”賀蘭春微微一笑,“不瞞諸位,琉璃玉的蹤跡是在飄渺國師留下的遺卷中尋得,虧得南榮先生通曉仙跡,才終於找回琉璃玉。如今,飄渺國師再上,同一遺卷中飄渺國師還曾預言,這年五月五月二十五日將遇到可破琉璃封印之人,是以能者,當得重任。”
“所以,才有今日天下英豪齊聚一堂,令宛玉蓬蓽生輝的今日。”賀蘭春仰頭一笑,竟也笑出幾分江湖兒女的豪氣來,她將酒杯對著宴席敬上一圈,聲音端重,“今日不論誰是可解封琉璃玉,就我宛玉王性命之人,邵華都在此先行謝過各位,邵華,敬上——”
眾人紛紛起身,端起酒杯,心中對這位心胸氣度皆是不凡的長公主評價搞上幾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華無雙的酒杯卻在嘴邊停了停。
她嗅了嗅味道,珍藏二十年的女兒紅,紅色的液體安靜的躺在金香玉製的酒樽中,清冽香醇,無毒。
她笑了自己疑心病重,抬頭正好看見百裏傾鴻放下遮麵飲酒的銀袖,眼裏奇異的目光一閃,然後看了看她的酒杯,又似笑非笑的看她。
她突然覺得心中一跳。
這邊,眾人見賀蘭春提及了琉璃玉轉了話題,自然也是不願去招惹宗政修,放下酒杯後紛紛開口客套著,附和賀蘭春。
“長公主殿下性情直爽幹脆,研和雖一介女流,卻是及不上長公主萬分之一的風采,今日便不是為了琉璃玉,能見上長公主一麵,也是不枉此行了。”
剛剛熱鬧起來的室內忽的又一靜,在場所有男性生物皆都挺直了身子伸長了脖子,目光死死的鎖在一音若鶯鈴,婉轉可人的女子身上。
華無雙抬眼望去,便見一白衣女子婷婷而立,巧的是那女子的目光也正若有若無的打量著她,那目光並無嘲諷,輕蔑和敵意,柔魅似水的秋波卻像憐憫天下蒼生一切卑賤之物一樣寬容,博大。那博大仿佛能裝下汪洋大海,容下天下蒼生,那天下蒼生在她麵前似乎不論是身份高貴的王室還是肮髒齷齪的乞丐在她眼中都是一樣的,仿若心懷天下的聖潔神女。
華無雙無語的看著在場的男人看向即墨研和眼裏的情緒不禁有驚豔,還多了一分對她神女般的氣質的欣賞,包括一直姿態隨意的百裏傾鴻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尋思這麼神女的美人馬屁拍的倒是挺響亮。
華無雙眯眼望去,欣賞的目光毫不忌諱的打量過那女子的臉蛋三圍,由衷的表示對美得事物的欣賞和肯定,看的即墨研和微微側了頭,細看,神女那憐憫王室和乞丐的博大情懷不見了,神女目光如水,神女眉目含情,神女春色羞怯,神女唇如紅魅,就像萬晁宮內一片頹敗的夜色中唯一盛開的嬌豔的蔻盈花…..
華無雙一個踉蹌,慌忙拿酒杯擋住臉。
百裏傾鴻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她,她呲牙調笑,“幹啥?看美人沒看上你醋了?”
“倒是真醋了…”百裏傾鴻微笑,伸手欲要上來撫摸的姿勢,“不過你放心….”
“我是不會讓她搶走你的。”
華無雙紅著臉躲開某人狼爪,坐直了身體不說話。
冷眼笑著的賀蘭春見此冷意一閃,回向即墨研和的話便生了幾分煩躁和不耐,“郡主謬讚。”
潿洲王仲孫謙上前一步,溫和有禮,“恕小王唐突,想問公主何時才能讓我們一睹琉璃風采?”
賀蘭春垂下眼眸,望了望杯中的酒,一瞬間竟然笑的張狂而邪魅,“王爺不知…這琉璃玉,常人看不得,隻有喝南榮先生為其特地調製的女兒紅,才能看得….”
“哦?”仲孫謙疑惑,“可是方才我們喝的那酒?竟如此神奇?”
“自然…”賀蘭春向後懶懶一靠,低低呢喃,“不喝這酒,怎能讓你們放心見我宛玉至寶?”
華無雙豁然抬頭,恰巧與百裏傾鴻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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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三刻。夜色深了。
今夜本該是圓月當空的十五,月色星光卻不知何時被濃重的烏雲遮住了亮光,沉沉得蓋在宛玉王城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