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也拿不準他們會不會同意,甚至我幾乎肯定劉東西不會同意,但是,我就是想幫他們。
東西很快被領完,幾百人很快就走了個幹淨,隻留下一張桌子和一堆空空的筐子。如果不是他們抱著東西走的時候都向常誠致意,我簡直以為那些人像是看不到我們一般。
常誠向前走兩步,有些費力地坐在桌子上,將一張通行證遞給我,“稍晚點的時候城裏會有人來把那些東西拉走,你們就跟著他們回去就行。拿著這證件,向慈會接待你們的。”
“就看這些?”我有些詫異。
“沒有什麼好看的了。”常誠道,“我本來想領著你們多走走,可是現在覺得,我們的苦難還是作為一個秘密為好,畢竟說我們也有我們的尊嚴,為了保持這些尊嚴,我們需要這個秘密來做那些有尊嚴的事情。”
我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心裏琢磨著這是不是笑話裏麵說的窮人家裏備塊肥肉出門擦擦嘴的意思。
“你還年輕……”常誠看出了我的疑惑,微笑著說:“就像我這件羊皮襖子一樣,它讓我有尊嚴。”
“我不懂,如果那讓你們感到沒有尊嚴,為什麼還要讓我知道你們的窘境?”
“所以我說你年輕,如果有人可以治愈我的傷口,我是不會把它遮起來的,就算遮起來會讓我更有尊嚴!”
我點點頭,其實還是不太理解。我這個人在一些事情上很是單純,有些書生意氣,做事情總是想著應該怎麼樣應該怎麼樣,圓滑的東西很少,不懂得予得更不懂的表達自己想要什麼。
常誠盯著我笑了,“到太陽落山的時候,我們會有一大半人都要到最外圍去站崗,一直到天亮,夜裏的冷風……很舒服。”
我也笑了,“車什麼時候來?”
“快了,裝車需要時間,司機需要在天黑前離開,因為他們不願看到我們上班時的樣子。”
我看著這位健壯的老人,“您之前是幹什麼的?”
“我?”常誠愣了一下,“你可知道大慈恩寺?”
“知道,大雁塔嘛!”
“我自小在那裏長大,知道災變來臨才還得俗!”
“您是出家人?”
“已經不是了。怎麼?看著不像?”
我在他身上找不到一點出家人的影子,再說了,哪有出家人在自己身上紋佛像的?
常誠可能看到我的眼睛一直朝他背上看,笑了笑說:“格迦橫行,世間已是地獄,諸人皆苦,我不入地獄誰入?所以我還俗入世。我自幼出家,身似菩提清潔,縱染浮塵,斬去即可,所以我砍了自己的腿。從你看來,我哪裏不像個出家人?”
“您說的是……在下佩服……”我不擅長打這種機鋒,隻好隨他的話應和著。
“我的師兄才是真正的大德,獨自出城,自願墮入惡鬼道,欲憑一己之力,度化天下格迦。我還差得遠!”常誠看著遠處,感歎道。
“您師兄自己變了格迦?”我駭然問道,心裏覺得這位師兄真的是愚不可及,“格迦不通人道怎能度化?”
“他的做法,我雖不認同,但也自認沒有這等大勇氣。眾生皆苦,苦又從何來?慈航普渡,卻怎可人鬼同途?”
我覺得他這話意思很深,我是消化不了,正想著該怎麼說的時候,遠處傳來汽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