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站在城下，已顯殘破的長袖輕舞，有柄薄如蟬翼的短劍出現在掌中，北裏舞的小乾坤是個粉紅閨房。
一路走來，北裏舞裝滿了蜀葵花、石榴花和各種紅豔山花，此時細細挑了一些還在盛發的花瓣，雙手輕碾，過了半刻就成一盒紅胭脂，抹在了雙腮，又輕托望著銅鏡，再嫵媚一笑，朱唇若其丹，小口輕點。
美人紅妝，城頭許多目光有了些呆滯模樣，還都是仙人。
妲己在城下扣門：“子受，臣妾來了。”
長安城中有條朱雀大街，此時發出熾烈紅光。
一聲，嘴角現出一絲血跡，紅唇越發誘人；
二聲，咬唇，倔強了許久，還是躬了身子；
三聲，已不能言，倒飛十餘丈。
“妲己來長安的路上救了百萬人，能與朱雀神靈交流，留手一二嗎？”
王嬙手心中有條冰淩，遙指妲己，此等仙術最宜靜心愈合，然妲己周身近丈忽現一層紅霞光，冰霧隨即消散。
李白輕捏王嬙手心，後者隻是嘟嘴，有些小生氣。
“朱雀神靈隻剩最後的神識，高階妖魔氣息觸及城池便會覺醒，誰也攔不住。”
程咬金曾駐守宮門數月，又享淩煙閣，長安神靈自然所知不少。
眾人一陣低歎。
過了許久，妲己站起身來，再朝城門走。
“妲己，你不要命了？”
薑尚在城頭怒喝。
“老東西，等我見了子受再與你好好算上一賬。”
北裏舞在她身前，發出輕柔緋紅光芒，隻是終究透不過那道城門和城牆。
“娘娘，我再信你一次，他是在城頭。”
妲己雙眼赤紅，向天輕笑。
薑尚拄著一根古樸長杖，微微轉身：“小太白，可否讓妲己入城一次？”
“薑老頭，北裏舞交予妲己便已給足你麵子，雖然我們仙氣都將不再，可如果讓李白再強行動用長生柱和心湖水，怕是活不到中元節。”
六月十七了，仙人在中元節之前若不回星界便會如凡人一般，已不足整月時日。
“都依前輩。”
李白十足謙敬，又溫煦的笑道：“隻是妲己對您的仇視可在妖域星界流傳甚廣啊，如果在城頭對您老出手，我們如何？”
“她如能進城，那便不會對我這個老頭子出手。”
薑尚自嘲老頭子的時候笑眯眯的朝著程咬金，換來一對白眼。
李白看向身側好友，低聲說道：“薑前輩可是百家宗師。”
凡人時便不懼鬼神，成了仙人更哪管誰的曾經和過去，隻對脾氣就好，隻是此時稍明薑尚先前之意，不是要李白如何，而是隱隱將其當作仙人之首。
微微拱手，又掏耳張望。
薑尚長杖落在城下，手捏仙訣，口中有金光可見讖緯：“上古共存，尊為人上，其心有異，性情反常。”
道道金光古字落在妲己身側，朱雀大街熾烈紅光稍顯淡了些。
“我在！”
城頭有虛空，顯出一道人影來，麵容凶神惡煞，又滿是溫情。
妲己在城下指著閉目凝神的薑尚，淒厲喝道：“這就是天下第一惡諡引著世間所想，我王便成了這般模樣！”
“小蘇，孤現在這個樣子很難看？”
凶神惡煞的男人，和說出來的語調實在反差太大。
妲己搖頭不止，想飛上城頭，卻被金光古字阻在城下。
“我等著你，隻是想再看一次你撒嬌的樣子。”
妲己低頭許久，再抬頭，雙眼如初成了黑瞳，可眼圈卻紅了許多，俏皮一笑。
大商末帝落在城下，一縷殘魂便已到了盡頭。
“隻願負盡天下不負卿！”
“這個世間沒有對錯該多好！”
“一定好好活著！”
在妲己耳邊，輕撫她長發。
男人身形很高大，再現了一次風流倜儻。
她點頭不止。
抱不住虛空殘魂，隻得蹲在地上抱著雙膝，沒在哭，那樣不好看，也是他說過的。
“心若向善，妖即非妖！”
薑尚睜開雙眼，長杖收回手中，噴出一抹淤血。
朱雀大街再無半點光芒。
萬語穀，燭龍看著一卷空白長畫，嘴角微動，又沉默無語。
長安城中多了一間釀酒坊，隻賣桃花酒，生意不算好，都說酒是好酒，女掌櫃卻長得不太好看，還沒有半點風情。
酒中多色鬼嘛，總會影響買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