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營,顧雲飛吩咐親兵不許將此事張揚出去。他又叫人取了一套軍服讓她換上。衣服太大,袖口和褲腳都卷得老高,看起來十分滑稽。顧雲飛見狀不禁哈哈大笑。他一邊拿藥酒一邊道:“他奶奶的,你膽子也真夠大的,就這麼跑來,不怕真被人當奸細砍了嗎?”
懿德皺了皺眉頭。顧雲飛手勁好大,將瘀傷揉得又脹又疼。回來的路上,她一直為他方才在馬背上衝她悄悄講的那句話心中不安,現在見他如此輕鬆,不禁有些疑惑,不明白對於自己的到來,他到底是開心還是擔心。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正迎上他笑盈盈的目光,不禁害羞地垂下頭去。她低聲道:“雲師兄,得罪了那個劉大人,是不是很要緊?”
顧雲飛卻粗聲粗氣地爆了一句:“老子怕他個鳥!”
她不禁笑起來。顧雲飛道:“你笑什麼?”
她歪著頭笑道:“雲師兄,我怎麼覺得你好象變了一個人似的?”
顧雲飛笑道:“是不是覺得老子越來越英俊了?”
她忍俊不禁,咯咯笑個不停。過了好半天,她才又道:“你以前說話不是這樣的。”
的確。她以前所知的顧雲飛,雖然說話不似秀才般文謅有禮,卻也不似現在這般粗魯無禮,對誰都充老子。不過有一點,他同其他人不一樣,其他人開口喜歡問候人家老母,他卻喜歡問候人家奶奶。官大一級麼?
顧雲飛的笑容凝在臉上。他“唉”地長歎一聲,道:“小德子呀,你以為老子,老子喜歡充老子,喜歡罵娘啊?”
懿德不作聲,等著他的解釋。他卻埋頭隻顧揉搓她手臂上的瘀腫。她隻好道:“那你怕什麼?”
顧雲飛道:“明日馮帥就要到了。倘若被他老人家知道我營中收留了女人,他非砍了我的腦袋不可!”
“這麼嚴重!”懿德驚呼。
顧雲飛卻又衝她一笑:“你要不想我掉腦袋,從現在起就得乖乖聽我的話。”
懿德急忙道:“嗯!你說什麼我都聽!”
顧雲飛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懿德嚴肅地點點頭。顧雲飛道:“從現在起,你要時刻在我身邊,我去哪兒你去哪兒,一步都不能離開。”
聽到這裏,懿德不由得笑了起來:“那你上茅廁我也得跟著嗎?”
顧雲飛急忙捂住她的嘴,沉下臉道:“性命攸關,我可沒跟你說笑。你若不答應,我現在就把你扔出去喂狼!”懿德嚇得瞪圓了眼睛,搗蒜般點著頭。顧雲飛這才鬆開手。
他又問:“你怎麼跑出來的?“
她看了看他,道:“我趁那大和尚睡著了,翻牆走的。”那個“大和尚”,自然指的是玄慈大師。
他哼了一聲,道:“這下普雲寺該鬧翻天了。”
她得意地笑了笑。這時,一名小卒在外麵喊道:“大人,您的信!”
顧雲飛展開來略略瀏覽,不禁笑道:“這大和尚,寄個信如此之慢,不如交與你帶給我來得快。”
懿德問:“信上說了些什麼?”
顧雲飛道:“也沒什麼,隻是說你不辭而別,全寺上上下下把佛山找了個遍都沒找到你,隻好托人捎信給我,如果將來找到了你的下落,再來跟我賠罪。”
懿德撇撇嘴道:“話倒說得好聽。我走了他們不知道有多開心。”
顧雲飛打趣道:“你吃得很多麼?”
懿德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沒有接話。顧雲飛繼續調侃道:“那便是你好吃懶做,惹人嫌。”
懿德道:“我是惹人嫌,但不是因為好吃懶做。”
“那是為什麼呀?”顧雲飛的口氣明顯溫和了許多。
懿德垂下頭去,輕聲道:“他們嫌我,有病。”
顧雲飛怔了怔,隨即歎了口氣,道:“洪師兄呢?他也嫌你?”
“嗯。”
“你怎麼知道?”
“我親耳聽見的。洪師兄和大和尚在屋裏談話。他說他打算帶宗仔離開佛山,去哪兒他還沒想好,若帶上我這個累贅,麻煩不說,他也沒有那麼多的錢去給我配藥。”
聽到這話,顧雲飛忍不住破口大罵:“奶奶的,難道五十兩金子都不夠他配藥的?!”
懿德說:“洪師兄說,一年兩年的是夠了,要管上一輩子就難了。”其實,這話並不是洪君揚所言,而是玄慈對洪君揚說的原話。但她不想讓顧雲飛找到借口再送她走,隻好將洪師兄抹黑了。
顧雲飛聽了,苦笑道:“那你又怎知我不會嫌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