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他和洪君揚同在西樵山上,夕陽西下之時,隻要看到炊煙升起,瑞兒便會探出小腦袋對他們倆大聲喊:“雲兒,揚兒,吃飯啦!”
“吃飯啦!”曼娘歡快地叫喚著,探出頭來衝他一笑。他應了一聲,走進堂屋。桌上擺了幾樣小菜,有肉有蛋,雖然簡單,卻風味十足。吃了多年的大鍋飯,再次見到如此誘人的佳肴,顧雲飛大快朵頤,美美飽餐了一頓。
曼娘滿心歡喜地望著他,自己卻吃得很少。顧雲飛也顧不得形象,扯下一塊雞腿便大口咬起來。曼娘禁不住笑道:“雲大哥,碗裏還有呢。你慢點吃。”
顧雲飛道:“和那幫兔崽子們搶著吃搶慣了!”
曼娘嗬嗬笑,忽然問道:“雲大哥,我爹他,長得什麼樣兒?”
顧雲飛一愣。他將嘴裏的菜咽下,擦了擦手,這才比劃道:“師傅同我差不多高,不過比我要壯實。”
曼娘掩麵而笑:“我看天下之間,沒有幾個男人比你還要瘦弱的!”
顧雲飛脫口而出:“誰說的?我師弟……”他猛然想起師傅臨終前交待洪君揚不得向人透露曾是他的徒弟,後麵的話嘎然而止。
“你師弟怎麼樣?”曼娘饒有興趣地問。
顧雲飛略一思忖,索性將瑞兒改成了男孩子:“我師弟就比我瘦多啦。他的大腿還沒有我的胳膊粗哪。”
“騙人。”曼娘撇撇嘴道,“他若瘦成那樣兒,便同骷髏差不多了。”
顧雲飛笑道:“不過他今年隻得六歲,待他長到我這把年紀會是什麼樣兒,我就不知道啦。”
曼娘捶了他一粉拳,嬌嗔道:“你又拿我開心了。”
顧雲飛隻是笑。
曼娘道:“那你師弟現在在哪兒?”
顧雲飛隨口編道:“寄養在一家農戶裏。我也許久都沒回去看過他了。”說著,他深深歎了口氣。
曼娘的臉色也跟著暗淡下來。她歎道:“你們都逃出來了,可我爹他……”
顧雲飛看了看曼娘。以他對師傅的了解,他覺得師傅不是曼娘口中所述的那種始亂終棄之人,更不會將銀蛇槍頭交給一個女人。師傅視武如命,那銀蛇槍便是他的命根子,他豈會將如此要緊之物交給一個自己會拋棄的女人?
但曼娘手中的槍頭的的確確同自己手中的一模一樣,就連掂在手中的份量都分毫不差。她若不是師傅的女兒,又怎麼會將槍頭打造得如此精準?
曼娘回望了他一眼。他迅速躲過她的目光。兩人心中也許都在思量著對方的話中,究竟有多少是真實的。
眼見天色放沉,顧雲飛不便久留,同曼娘閑扯了會兒話,便要告辭。
曼娘卻將他一把拉住。她羞紅了臉,支支吾吾道:“雲大哥,你今晚,今晚可以不走麼?”
顧雲飛不禁一愣。曼娘趁勢撲到他懷裏,嬌聲道:“別走。今晚,我陪你。”
顧雲飛知她心意,想推辭,卻不知怎的,就是邁不開步子。懷中的女人象一朵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鮮花,嬌豔欲滴,含苞待放。他忍不住伸手撫住了她的臉。就這樣半推半就之下,兩人終於相依相攜走進了裏屋。
第一次遇到這種事,顧雲飛難免有些緊張。曼娘倒顯得比他大方得多。她先褪去自己的衣裳,見他還傻愣在那裏,便上來褪他的。顧雲飛捉住她的手,脫口而出:“我自己來。”
曼娘嗬嗬一笑,上了床,仰麵躺下,含情脈脈地望著他。麵對這般誘惑,顧雲飛再也按捺不住撲了上去。哪知曼娘一直喊疼,搞得他很是掃興,草草了事後,他覺得很是疲憊,索性倒頭睡去。
朦朧中,他聽到曼娘在輕輕喚他。隻是喚他的名字,卻並沒有後文。他突然意識到她也許正在試探自己有否睡著,於是故意不理不睬。曼娘這才放心地走了出去,輕輕掩上門。
顧雲飛機警地睜開眼,豎起耳朵聆聽著院子裏的動靜。隻聽到大門吱呀一聲打開,隨即關上。這麼晚了,她一個弱質女子會去哪兒?
他一骨碌爬起來,迅速穿上鞋,悄然跟了出去。
曼娘一路走,一路四下裏觀望。確定沒有他人之後,她便加快腳步向城郊的小樹林走去。行得兩刻光景,一座石屋赫然呈現在眼前。
顧雲飛好生奇怪,這石屋居然沒有窗,連門都是石頭做的,說句不好聽的,它看起來就象一個巨大的石棺。隻見曼娘從容地扭動機關,那石門便緩緩移開,透出一線亮光。屋中早有人等候多時。隻聽屋中之人畢恭畢敬地說道:“參見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