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領著他來到自己房內,轉動牆上的一處機關,隻聽得微弱的摩擦聲,牆內頓現一間暗室。顧雲飛大奇。他在這裏住了十餘年,居然直至今日才知這屋中玄機。師傅道:“進來吧。我有話要同你講。”
顧雲飛好奇地走了進去。暗室內空無一物,隻是牆上掛著一幅男子的畫像。那男子正當壯年,橫刀立馬,英姿颯爽,豪氣衝天。
“跪下!”師傅嚴厲地道。
他不敢輕慢,當即麵對著畫像跪下,拜了三拜。馬如龍也跟著跪了下來,照那畫像叩頭道:“忠王,如今雲兒已長大成人,我想應該告訴他一些事兒了!”
顧雲飛心驚肉跳,不知等待自己的,將是怎樣的一番驚心動魄。
師傅歎了一口氣,道:“雲兒,其實我不姓顧,我的真名叫馬如龍。”
“師傅!”顧雲飛驚呼,卻不敢再發話。
馬如龍盤腿而坐,閉上眼睛,緩緩道:“雲兒,這畫像上的人,便是你的父親。”
“哦!”顧雲飛隻覺胸口發悶,局促不安。他重新端詳著畫像中的男子,眼睛頓時模糊起來,“我爹,他叫什麼?”
馬如龍正色道:“他便是太平軍首領忠王李秀成。”
顧雲飛吃驚不小:“我爹,他也是發逆?”
“混帳!”馬如龍厲聲喝道,“你怎能如此無理?!”
顧雲飛自知失言,不敢辯解。他心中卻道:師傅你平日亦是以此相稱,憑什麼你說得我就說不得?
馬如龍道:“當年洪天王因病去世,你爹擁戴幼主為王,堅守京城。後天京失陷,你爹苦戰不敵,被清軍所俘後慷慨赴死。我一向敬重忠王仁義,冒死將你從亂軍中救出。臨行時,忠王交待我將你好好撫養成人,切莫向你透露身世。隻希望你平安一生,不要再卷入血雨腥風。”
“那師傅你為什麼……”
馬如龍遲疑著,黯然道:“師傅有預感,不久我們將會大禍臨頭!”
“師傅何出此言?”
“你可知瑞兒左臂上的紋身是什麼?”馬如龍反問道。
顧雲飛道:“徒兒隻知是‘飛揚’二字,但那是什麼意思,徒兒卻不明白。”
馬如龍道:“其實那便是天京寶藏的藏寶圖。”
“啊!”顧雲飛驚得目瞪口呆。
馬如龍道:“相傳當年天京陷落,城中寶藏被洪天王藏在極隱蔽之處,清軍翻遍全城都未曾找到。這寶藏一藏便是十餘年。就在兩年前,輔王從花旗國易容歸來,由福建登岸,準備招集舊部,重振雄風。哪知消息泄露,輔王被俘,英勇就義。但有關天京寶藏的消息卻由此傳了出來。那藏寶圖被當年的一個工匠收藏起來。輔王此番回來,便是掌握了藏寶圖的下落,準備以此為資,招募舊部。沒想到事未成,先成仁。唉!”說到這裏,他長長歎了一口氣。
顧雲飛試探地問:“師傅又怎知瑞兒手臂上的便是那藏寶圖呢?”
馬如龍仰天長歎:“瑞兒,其實是我放入井中的。”
聽聞此言,顧雲飛已是驚詫莫名。他使勁掐了一下大腿,想證明自己並沒有發夢。結果證明,這的確不是夢。
馬如龍看了看他,道:“當年那工匠得到此圖後,惶惶不可終日,日夜驚怕這個秘密一旦被人發現,會惹來殺身之禍,他想將那圖燒掉,卻又舍不得那寶藏就這麼石沉大海,永世不見天日。早在四年之前,他便將此圖一分為二,一半紋在了他的兒子身上,另一半則紋在了剛出世的女兒胳膊上。兒子被他送往千裏之外的老家,女兒則因太小便留在了他身邊。他此番之舉,原是打算多年以後,待人們已將此事淡忘,話不定他能有機會去尋寶。哪知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所擔心的事終於成為事實。不久,輔王舊部便已找到了他,並以家人相威脅,迫他將圖交出。他與我是故交,思來想去,他殺了看守,連夜帶著妻女前來尋我幫忙。我不想惹禍上身,怕此事會將你的身世牽扯出來,恐怕你我都難逃一死。所以我將他們夫婦都殺了。”
顧雲飛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心道:他們走投無路前來投奔於你,已是將你看做最值得信賴之人,你怎麼如此背信棄義!
馬如龍看了他一眼,接著道:“我原本打算將那女孩兒溺死……反正她已父母雙亡,不如隨他們而去,以免在世間受苦。更何況,此圖一旦重現江湖,那便又將是一場浩劫。”
“師傅!”
馬如龍做了手勢讓他聽下去:“誰知陰差陽錯,我居然晚了一步。我剛抱她來到井邊,揚兒就到了。當時我想,也許這是天意,是老天爺在勸我不要做得這麼絕,於是我沒有將她扔進井中,而是放入了吊桶內。我想,如果揚兒發現了她並且收留了她,那便是她的造化。倘若揚兒覺得桶變輕了直接將桶扔進井中,那就不能怨我了。想不到她命大,竟然被揚兒撿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