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簾掀起,陽雲走了出來。
轎子停在一處院落之中,夜空依舊很黑,也很寧靜,院子四周還有青蛙和烏鴉的叫聲。顯然這裏已經遠離了喧囂的市井,院子四周都是低矮的屋舍,隻有最高最大的那幢房屋屋角掛著紅通通的燈籠,屋內也點著燭火。
喬長峰就站在陽雲轎子旁邊,雲夢琪也從轎子裏走去,來到陽雲身旁。打燈籠的佝僂老者以及十二名轎夫一字排開,站立在一旁。
喬長峰臉上帶著溫暖的笑容,道:“寒舍簡陋,還望兩位不要嫌棄才是。”
雖然是漆黑的夜晚,但僅僅從院子的布置和座落來看,這座院子更像是普通的財主府園。以喬長峰的身份和地位,又怎麼可能住這麼簡陋的庭園?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這座庭園絕非喬長峰的府邸。
陽雲輕輕笑了一聲,道:“喬老盛情款待,我們感謝還來不及,何來嫌棄之說?”
喬長峰朗笑幾聲,伸出右手在身前虛引,道:“請!”
房屋牆上的漆已經脫落,讓人看來甚為蕭索。陽雲坐在喬長峰的對麵,雲夢琪坐在陽雲的右手邊,佝僂老者躬身立在喬長峰的身後,另外十二名轎夫候在門外。
桌上擺放的都是美味佳肴,和日月城裏最高檔的酒樓的菜食都可以一較高低,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下,確實很難讓人提得起胃口來。屋頂的木質天花板,年久失修,腐朽的木料和恢複不時落下,就落在菜食裏。
喬長峰全然不顧,抬起右手晃了晃。躬身立在他身後的那名佝僂老者,邁步上前替三位斟滿了酒,然後雙手捧著酒壺,又恭恭敬敬的退到喬長峰的身後。
看著桌上盛滿酒的酒杯,喬長峰笑道:“薄酒淡水,兩位還請將就將就,老夫先敬二位一杯。”說完,他舉起手中的酒杯。
雲夢琪坐在桌前,臉上毫無表情,雙眸冷冷的盯著喬長峰。女人的肚量往往都比男人的小,在她們知道被人欺騙之後,小肚雞腸的肚量就表現得尤為顯著。顯然,喬長峰的謊話已經引起雲夢琪極其的不滿了。
陽雲臉上卻依舊還帶著笑容,看了眼身前盛滿酒的杯子,然後抬頭看向喬長峰,道:“我到這裏來,並不是為了喝你的酒,而是為了找個可以說話的地方。”他環視屋內四周,隻見屋內空蕩蕩的,除了這張酒桌之外,再也沒有其他多餘的物事。陽雲收回目光,盯著喬長峰淡然笑道:“很顯然這裏,就是可以說話的地方了,有什麼話,就明說吧!”
喬長峰放下手中的酒杯,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他陰惻惻的道:“你知不知道,玄幻大陸上有多少人要你的命?”
陽雲反倒端起了酒杯,抿了口酒,‘嘖嘖’稱讚了一番,然後搖了搖頭,笑道:“不知道!”
喬長峰嘿嘿冷笑道:“據我所知,朝陽宗李天澤要你的命,開雲宗華天麟要你的名,就連我家宗主也要你的命,單憑這三人想要你的命,你就應該知道,這代表著多少人要你的命了吧?”
又抿了口酒,陽雲微笑著點了點頭,道:“這麼說來,我就懂了,看來倒真是有不少人要我的命!”歎了口氣,陽雲道:“如此說來,我的命豈不是十分的值錢了?”
喬長峰陰惻惻的笑道:“這次你倒是說對了,如果你的命不值錢,也就用不著老夫親自動手來取你性命了。”說完,他抓起身前的酒杯,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嘖嘖’稱讚一番,然後朗聲笑道:“想怎麼個死法,盡管說吧,我一定成全你!”
陽雲又倒了杯酒,淺淺抿了一口,笑道:“人生風光無限好,我還未領略到美好的人生,就這麼死了,豈非有些可惜?”
喬長峰冷笑道:“風景再怎麼美好,隻可惜有的時候生死由不得你。”說完,他的目光突然透出濃濃的殺氣,瞬也不瞬的盯著陽雲,整個屋子霎時充滿了殺機,直教人透不過氣來。
雲夢琪花容失色,她冷冷盯著喬長峰,嘴唇在輕輕的抖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卻沒有開口說出來。
陽雲悠然的倒了杯酒,雙手捧起酒杯不停的晃動,兩眼出神的盯著杯中的酒,酒水跟著他雙手的晃動,呈現規律性的水紋,一圈圈的蕩開,然後又消失。似乎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比他手中的酒更值得他欣賞。麵對喬長峰咄咄逼人的氣勢,陽雲還能做到置身事外,這番氣度著實讓人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