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形勢,其實就是個局。
每個人都在布自己的局,以為都是局外的操縱者。
可任誰也沒想到,其實都在局中罷了。
唯獨一個人,他看到局,然而,他在局外。
他想要進這局中,但他終究在局外。
所謂觀棋不語,但他看不得局中的人受苦,最後,他還是開了口。
而現在,他死了。
他不像人們誇讚的那樣,是什麼大德大賢大善之人,所以圓寂一說,他自認配不上。
所有人都在從山下往上趕。
甚至百姓也在往山上趕。
須彌勒活了百年之久,卻不是聖人。
而在人們眼中,他便是佛。
他,就是佛。
沒有修行的,最多用跑。
有修行的,更是會飛。
後來,山頂上出現了他們的身影。
自楚京一走後,須彌勒便圓寂了,所以,凶手也許就是楚京一。
但沒有人這樣想。
佛子須彌勒,就算是丹辰子都傷不得,單單一個楚京一?
做不到。
他應該是太老了,所以,老死了。
而他,死的很安詳。
他閉著眼睛,麵帶微笑,手中的佛珠還在手中,與其說是圓寂,更像是參禪,而後,禪定。
但他,終究是死了。
楚京一的心情很複雜。
如甘德一般,這個須彌勒跟他也是萍水相逢,一麵之緣。
甚至在山頂上,須彌勒還提過過分的交易,再明白不過的威脅。
然而,也正因為他,救了自己,也救了龍瑩。
他沒有阻止他的手段,他的做法。就算是交易,也甘於自己去挨一刀。
他的佛,楚京一真的看不懂。
他不像兩大家一樣對楚京一放任。
也不像李牧一樣與楚京一等價交換。
更沒有錢多多的那份關懷。
可是,他卻全有了。
他的死,於事無補。
他的死,收效甚微。
但是,他的死,世間仿佛消失了真理。
楚京一到現在也不知道他為自己做了什麼,正如其他一些人一樣。
他們都不知道傅君儀來過,也不知道他倆之間的交談,更是無法猜想他倆之間的較量。
但他們依舊知道很多。
也許佛門開,便是在等一個叫楚京一的人上來。
也許佛門閉,便是在送這個叫楚京一的人下去。
如此這般,罷了。
楚京一不知道該說什麼,但終歸會說話。
這裏很多人比他強,比他大,比他有說話的份量。
但他是最後一個見須彌勒的人,終究,還是最後聽見須彌勒說話的人。
那話,便是遺言吧。
楚京一的確算是最後一個和他說話的人,但他的那份善與惡交錯,釋然與執著膠著。
他覺得,那不是遺言。
“佛子須彌勒,普度眾生百年,如今圓寂,如禪定,如佛隱,如萬物皆寂。但是否如佛?”
楚京一這個問題很深奧,就算是陸續上來的百姓也答不出來。
其實人們心中都有一個答案,但終歸是答不出來。
“若是佛,便是真佛。若不是佛,那向往他的人便助他成為真佛。他叫須彌勒,那便是……彌勒佛!”
言罷,再無言。
話罷,再無話。
人們看著那具屍體,那份安詳。
沉默。
佛嗎?
人嗎?
不知。
不過,還是有人會帶頭。
原以為是三位大人物,更也許是說這些的小哥。
都不是。
那人他們沒見過,那人,不太大。
他年齡不大,謀略驚人,就算是他爹,他也不服。
可他世間倒是服一人,隻是從來不說而已,可如今,那人圓寂了。
“晚輩馮奪,恭送真佛彌勒歸位。”
他不跪天不跪地,連他爹也是人跪心不跪。
但今天,馮奪心甘情願的跪了。
而後,人們都跪了。
就算是剩餘的三位大人物,就算是楚京一齊二狗。
都跪了:
恭送真佛彌勒歸位。
沒人哭沒人笑,沒有打沒有鬧。
須彌勒死了。
但彌勒佛生了。
他的念,他的道,他的路,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