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央求撫帥公子,我們打夥兒走山東,設法認真把他這礦務拿了過來我們辦,此是上策。放膽吃了他下來,連前頭弄來的,一並絳分了,各走各的路,隻把有聲丟下,此是中策。這兩條計策都不肯行,隻索推辭了薇園的股分,隻吃點小買賣,此是下策。"子遷道:"紫翁的上策太難,中策太毒,下策又太平常來了,我想大家從長計議,總還可以定一個善法。"仲英道:"我倒有一個善法,我們暫時隻管依紫翁的上策做去,做得到便好,倘使做不到,我們將計就計,就行那個中策,豈不幹淨?"紫旒拍手道:"妙!妙!到底仲哥閱曆多,見解不同。我們就依仲哥做去。"子遷道:"這件事最好先見了撫帥公子,打聽打聽那條上策辦得到辦不到,再作商量。"紫旒道:"這也容易。你要見撫帥公子,他就在隔壁花錦樓處碰和,說不得我到那邊再擺一台酒,代你們介紹介紹,可是說話一切都要留神。"子遷道:"凡緊要的去處,我一切都讓你說就是了。"說罷,一同出了花小葆家,走到花錦樓處,登樓入房,隻見和局未散。花錦樓親自代了伊紫旒,還有陳雨堂、蕭誌何兩個打橫對坐,花錦樓對麵卻坐了一個本房間的丫頭。紫旒先介紹了子遷、伯英,與陳、蕭兩個相見,然後問道:"五少大人呢?"花錦樓道:"到群仙戲園去了。說是等看過金月梅的《紡棉花》就來的。"紫旒道:"碰和了幾圈了?"花錦樓道:"剛剛滿了五圈。"紫旒道:"快碰完了這一圈,我還要請客呢!"花錦樓把牌一推道:"那麼就不碰罷,何必一定要幾圈呢!"紫旒笑道:"左右五少大人未到,就何妨碰完了呢。"一麵說,一麵要了紙筆,點了菜,又寫一張請客條子,到群仙去請五少大人。條子發了出去,又和子遷、仲英切切私語了一回。請客的回來說:"五少大人不在群仙,打聽得是到梅春裏去了。"紫旒再寫了一張條子,又代送到梅春裏去,便坐到花錦樓後麵看碰和。剛剛六圈碰完,還在那裏算帳,未曾散坐,五少大人帶著月梅到了。 紫旒正在招呼,五少大人還沒有開口,月梅先冷笑道:"和還沒有碰完,台麵還沒有擺,便寫甚麼客齊請帶局來?"花錦樓連忙起來,招呼到一旁坐下。紫旒也介紹喬、李過來,相見通名,一麵叫擺台麵,一麵把喬子遷在這裏招股辦礦一節,略略提起。霎時間台麵擺好,紫旒起身讓坐,發出局票。酒過三巡,紫旒便對五少大人道:"這位喬子翁向在山東,與一個廣東人合辦招遠金礦,鬧到後來,彼此意見不合。子翁本來答應一千股,五百股的股本早已交了出去,自從去年鬧翻了,子翁便獨到上海來招股開辦。可奈前路那個廣東人,此刻還在山東。"五少大人道:"那廣東人是誰?"子遷道:"姓李,叫李子選。"五少大人道:"此刻打算怎樣呢?"紫旒道:"此刻打算求少大人向老帥處說句好話,或者仍舊合辦,最好是獨歸了這一麵。"五少大人笑道:"怕不能這麼容易罷?我今夜還有兩個局,少陪,要先走一步了。"說罷,帶了月梅起身自去。紫旒送到樓梯口而回。幾個人草草終席,也自散去。 子遷、仲英回到鴻仁裏,隻見有聲一個人坐在那裏出神,還不曾睡。原來有聲從花小葆家出來,便一直回到金礦局,茶房進來說道:"今天有個朋友來過,留下一封信在這裏呢。"說罷,在硯台底下取出一封信來,卻是封了口的。有聲一看,認得是文述農筆跡,暗想留個便條,何必封口,述農未免過於仔細了。拆開一看,隻見寫著道:刻得一警信,禍機在一發之頃。急趨報,奈覓行蹤不得。 請於明日一早,到舍麵談,萬勿遲誤。知名。閱畢付丙。 有聲看罷,莫名其妙:甚麼禍機一發之頃?所以呆呆的出神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