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你可聽懂了?”見沈霓裳不出聲,她笑著問。
“恕霓裳不能依從。”沈霓裳輕聲道:“霓裳明白夫人的意思,可霓裳不想嫁人。霓裳對夫人也無不敬之意,而正是霓裳明白夫人的心意,才覺著自己並非最好人選。”
“不想嫁人?”大夫人低低而笑,這回神情終於冷了下來:“你覺得你有挑選的權利麼?便是我今日就把你送到張家,也沒人敢我一個不字!還是你以為你瓦罐不怕摔,我奈何你不得!我沒同你論規矩,你還真不知道規矩了。你給我跪下——”
沈霓裳站定不動。
她已經看出來了,今日無論如何,除非她乖乖答應,否則皆不會善了。
理智上,她本該假裝允下的。但這身骨頭生就那樣硬,就算換了身體也一樣硬,她不願意在這樣的事情上虛與委蛇。
大夫人這一聲嗬斥,堂中眾人就連沈如彤都震了一下,幾個丫鬟更是麵若噤蟬。
大夫人馬氏在府中積威甚重,但真正脾氣動怒並不多見,身邊下人被她那雙眼淡淡一瞥就足夠驚嚇了。而上回這般怒還是懲戒那兩個嚼舌根的丫鬟,可就是那一回就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
直到如今,府裏下人一旦想起眼前還會現出那一片鮮血淋漓的場景。
“看來我太久沒講規矩,還真有人不把這府裏的規矩當回事了!”大夫人不怒反笑,端起一旁茶盞,不疾不徐飲了一口,垂著眼道:“宛夏,你同她講講規矩。”
宛夏站出一步,語聲恭敬:“府中庶出姐麵見嫡母當下跪請安,不跪者乃不敬之罪。府中姐無論嫡庶,皆該以嫡母為敬,嫡母若有言,皆該恭謹依從。若不從者,嫡出者由其母教責,庶出者按府中規矩,訓誡如奴。”
“你跪……還是不跪?”大夫人挑眉淡淡,落在沈霓裳身上的目光輕飄飄得如同看一隻不自量力的螻蟻。
訓誡如奴?
沈霓裳真是想笑,而她也真笑了。
如今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可在意的呢。
即便是死,她也不可能去跪這樣的一個女人。她要真跪了,她怕李成功在墳裏也睡不安生。
她笑著看大夫人,眼神也不再刻意拘謹:“訓誡如奴?我這樣的身份就跟奴才一般,大夫人方才還讓我同大姐姐妹同心?”
唇角勾起,她諷刺看向大夫人。
“宛露,給我掌嘴——”大夫人眼中寒意閃過,很好,還沒人敢這樣忤逆過她,她倒要看看她骨頭有多硬!
宛露快步挽起袖子上前,“啪”的一聲扇在沈霓裳臉上,將沈霓裳的臉扇得偏向一邊!
沈霓裳將被打得偏向一側的頭慢慢轉回,雪白麵頰上雖無指印也紅了一片,她定定看向宛露,黑眸幽深至極。
宛露倏地心底一顫,那揚起的第二掌僵在了空中,竟然有些不敢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