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過這樣的境遇體驗，無法感同身受，看著司夫人沉浸在夢境中的?1??傷恨意，這樣的司夫人她從未見過，有些陌生卻也比平素多了幾分真實，心底酸酸漲漲隻不大舒服。Ｗｗ ＷＣＯＭ
司夫人又翻了個身，手揮了下，將錦被又撥開了。
屋中雖有地龍，但這樣的寒冬臘月也不能著涼。
沈霓裳想了想，在床邊坐下，低低唱起那曲子。
自她學會，司夫人從未叫她唱過。
她也搞不清這曲子對司夫人有何意義，但從以往來看，司夫人似乎對她唱曲子這件事，頗有幾分執著。
低低柔柔的歌詞響起，司夫人的身體靜了一瞬，沈霓裳看著見效，便更用了些心，聲音也放得愈加柔和。
一室沉靜中，香鴨口中白煙嫋嫋，盤旋而上，鼻端芬芳悠遠，歌聲又輕又柔，多了幾分歡悅，少了幾分纏綿，宛若母親寬慰幼稚子，充滿了撫慰之意。
司夫人漸漸安靜，麵上神情也逐漸舒緩下來。
沈霓裳鬆了口氣，直到妙真進來，司夫人徹底睡沉過去，她才停了口。
停下又等了會兒，見無異樣，她拿起書冊走到外間。
妙真跟著出來，司夫人麵上的淚痕她自然也看見了，遂目光征詢：“夫人她——”
“想是做了噩夢。”在妙真麵前，她也不必遮掩，“我瞧著，應是夢見了夫人的母親——以前可有這般過？”
妙真搖搖，頓了下才道：“奴婢在夫人身邊九年，就頭一年的時候見夫人——這般過，但那回夫人應當是醒著的。就是那回，我聽見夫人唱了那曲子，偷偷學了去。”
她沒有提司夫人流淚的事，但這樣一，沈霓裳自是聽懂了。
妙真的意思應該是，那回司夫人跟今日一樣哭過。
“夫人父母的事，你們知道多少？”雖然覺著希望不大，她還是忍不住問。
妙真再度搖頭：“夫人從不與奴婢這些，也不喜提舊事。奴婢知道的，也是這些日子夫人同姐的時候聽的。這麼些年節，夫人雖也飲酒，但素來有節製。似今日這般喝醉，還是頭回。”
沈霓裳默默點了點頭。
本來還想問問這曲子的事兒，早前看妙真有所隱瞞，眼下看來，妙真隱瞞的不過是司夫人獨自流淚那回，其他的事，她也不知曉。
可她本能的覺著這曲子上有微妙。
這曲子非但不是中土常見的曲調，且歌詞似乎也是某種晦澀方言，而且這曲子竟然能將舊夢中的司夫人安撫住，想來應該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直覺告訴她，若是她能找出這曲子的來處，應該會……會什麼呢？
她忽地曬然一笑，暗暗搖了搖頭。
尋出司夫人的故事，知曉司夫人過去？
每個人都有不想被人觸及的過往，尤其這種過往已成傷痛時，更不遠被人觸碰。
過去的事情已經無可改變，她就算知道也不能覆水重收。
何況，看司夫人的脾性，顯然是拒絕旁人探尋的。
她同妙真交待了兩句也沒多言，妙真跟了這麼些年，也不用她過多囑咐。
年夜本該守歲，沈重山這時自然在正院，她也不關心他能不能起來同何人一道守歲，這院子就她同司夫人兩個主子，她原本是不打算守歲的，但走到廊下，見得一院子丫鬟圍著庭燎的景象，也生出了幾分好心情。
幾個丫鬟招呼她：“姐快來庭燎，到了子時就可以爆竹了。”
丫頭們愛熱鬧，庭燎的火堆燒得又大又旺，雪比早前大了些，可落到半空就已經被熱氣熏成水汽。
玉春同翠過來拽著她朝院中走：“姐快來，夫人不在，姐待會兒爆頭竹，來年咱們院裏定能紅紅火火。”
她笑著搖：“別拉了，我去還不成。”
幾個丫鬟們歡呼一聲，看了看時辰，將角落裏搭著的油布撩開，露出兩大堆高高的晾幹竹子。
“這樣多？”她失笑。
這是打算爆到亮麼？
玉春得意道：“姐放心，晾了好些了，昨日我們還把地燒熱了，烘了大半日，保證爆得響。”
“時辰到了！”翠麻溜地挑了一把主子遞給她，“姐快爆。”
沈霓裳抿嘴笑笑，將手中的竹子丟到了火堆中，眾人頓時屏息，隻等了幾息時間，就傳來一陣“劈哩叭啦”的炸響聲！
丫鬟們歡呼起來，也紛紛揀了自己個認為爆得響的主子朝庭燎堆裏扔，互相比著誰爆得更響。
比起鞭炮來並不算如何響亮的“劈啪”爆竹聲伴著嬌言脆語，紅紅的火光映出一張張嬌美年輕的少女臉龐，雪花飄飄灑灑落在肩頭，少女們身影活波，笑容甜美。
回頭望了屋子方向一眼，再轉看著庭院中的生氣勃勃，這一刻，她忽然生出了這般過一生也不錯的想法。
玉春跑過來，又塞了一大把爆竹：“姐快扔啊，別讓她們給搶完了！”
她笑笑，走上前去，將爆竹扔了進去，旁邊玉春又搶了一大把，也不嫌膈著，鼓鼓囊囊抱在懷裏：“姐快拿。”
她看得失笑，依著玉春的意思伸手取過。
爆了大半夜的竹，又燒了不少舊衣舊物，直到寅時中，才回到房中睡下。
眯了一個時辰，玉春就將她喚起。
一年的頭一，要去給沈重山大夫人行禮，不能遲。
換了衣裳過去，司夫人已經收拾妥當，照例喝著她的養生蜜茶。
臉上脂粉薄施，還是那般豔麗無雙，看不出絲毫心事痕跡。
妙真手裏拿著幾個荷包正朝袖袋裏裝，見她目光看去，抬笑了笑：“這是夫人待會兒要給幾位少爺姐的。”
原來是相當於壓歲錢。
“她們待會兒也是要給你的，你隻管收下便是。”司夫人勾勾唇，“虧了這麼些年，今年也算能收些回來了。”
幾個丫鬟都忍俊不禁。
沈霓裳也莞爾：“好。”
一行人到了正院門口就碰上了王夫人母子，沈霓裳掃了一下，跟著的四個丫鬟皆是臉生麵孔。
自從月紅的事兒出來後，據沈重山在王夫人院中好一頓作，近身的丫鬟幾乎被換了個遍，連王夫人似乎也受了掛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