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叫沈平南給司夫人行禮,司夫人淡淡道:“待會兒自然有行禮的時候,這會兒在外頭就不必了。”
兩隊人馬遂一道進到堂屋。
沈重山同大夫人一身新衣坐在堂,大房的幾個子女一次坐在一側,連沈思平的兩個女兒也來了。
大的一個兩歲多,安靜的坐在大少奶奶身側,另一個才半歲,被乳娘抱著站在身後。
大夫人也極為難得的穿了一身近似正紅的鉛丹色新衣,比起平素那些老沉顏色,此番看來倒是年輕了幾分。
司夫人同王夫人帶著她和三少爺略略行禮後,沈重山就笑著點頭讓她們入座。
沈霓裳不知這新年的肅拜禮是怎麼回事,問了玉春,玉春也隻知道個大概。
此際便注意看著,隻見大少爺領著大少奶奶連著兩個女兒上前,兩夫妻帶著大女兒跪拜在蒲團上,雙掌合什,口中念著“福延新日,兒願親長壽祿延長。”
完並未直接叩,而是身體微微前傾,彎腰伏低。
沈重山麵上嗬嗬笑著,抬抬手讓他們起身:“好,都起來吧。”
一旁侍立的宛露上前將荷包遞過去。
大少爺一家人接過,退下。
緊接著便是二少爺三少爺,然後才是她們三位姐。
沈霓裳排在最後,依樣畫葫蘆行了一遍禮,也拿了個荷包。
拿了荷包正想退下時,大夫人叫住她:“早先你入族譜,也沒預備,今日就給你補齊了吧。”
一旁丫鬟托了個托盤上來,紅色的綢布上放著同色的一個錦盒。
沈霓裳同大夫人對視一眼,伸手將錦盒打開,裏麵放著一對蔓草蝴蝶紋的對釵,純金質地並不出奇,但釵麵上是在鏤空的蔓草紋上飾以同樣鏤空的蝴蝶紋,釵麵同釵身見還有八字形和交花和苞蕾。
另外一旁還有一對同樣蔓草紋的金鑲玉梳蓖並一大七八朵金瓣翠心的插頭花鈿。
生活了三個月,沈霓裳如今對飾也不是最初那般懵懂不知行情。
大夫人這份禮雖沒用太多貴重寶鈿鑲嵌,但技藝精巧細致,也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
她看了司夫人一眼後,朝大夫人又行了個禮,謝過收下,退了回去。
接著大少奶奶帶著兩個女兒來向司夫人行禮賀年,此番卻沒有跪下,隻站著行了禮,了吉祥話。
妙真拿出荷包遞了過去。
沈霓裳看了眼,隻有三個,並無大少爺的份。
緊接著便是二少爺三少爺,妙真依次給了荷包。
沈如彤不清不願也過來了,行隻微微頓了下身子,幾乎連弧度都看不見,司夫人視若未見,依然帶著那幾分進來後就沒變過的笑意,讓妙真給了荷包。
待沈秋蓮行過禮,司夫人朝沈霓裳抬抬下頜:“去給王夫人賀年吧,今年你是頭回,可要把禮數盡足了。”
沈霓裳心中抿笑,看出司夫人又想看熱鬧麵上也不露聲色,走到王夫人跟前,十分誠懇的行了一個賀年禮。
王夫人接過身後丫鬟的荷包塞在她手裏,一抬眼見司夫人笑吟吟的臉,一咬牙除下手腕上的嵌紅寶白玉腕釧遞給沈霓裳強笑道:“我也沒什麼好東西,這腕釧還算能出手,三姐莫要嫌棄。”
一屋子三位夫人今日就是盛裝打扮,但明眼人還是能看出,比起其他兩位夫人,王夫人穿戴相比之下是落了下風。
玉春同沈霓裳過,王夫人喜歡在娘家人麵前顯擺,每回她母親同兩個嫂子來,她都要打不少東西。
即便她生了三少爺,但沈重山也並非那種大方的男人,就算是偶爾給些,也是不多。
今日王夫人能戴出來的飾,應該是她平素最能撐場麵的心愛之物。
看著王夫人強笑麵容下眼底的那一抹心痛不舍,沈霓裳隻覺好笑。
這該是大夫人同司夫人默契之下,聯手擺了王夫人一道。
難怪過了這麼大夫人才想起補這個禮,而司夫人今日出門前又那樣。
想必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場麵了。
等她退下,這場家庭內部的賀年禮便算是結束了,接下來該是府中的管事下人見禮。
她們身為內眷,司夫人也不當家,不同她們相幹,自然就回自個兒院子。
據在這元日裏,外院還會擺流水席,以供親朋好友“傳座”,也就是互相拜年,隨吃隨走。
有長輩過來才由沈重山和大夫人接待,其他平輩輩或是身份不夠的,則有大少奶奶主持。
作為未嫁女,加之也無她的故交好友,因此也不同她相幹。
約莫是擺了王夫人一道,司夫人興致極高的拉著沈霓裳打雙6。
沈霓裳聽過這種玩法,但從未真正見過,哪裏會玩?
司夫人瞪了她半晌,大約是想著日子好,破例沒什麼不好聽對話:“過來,看我和妙真玩一局,連雙6也不會,如何能行?你聰明,看看應該就會了。”
沈霓裳隻好虛心坐在一邊看。
司夫人同妙真一麵開局,一麵解釋規則。
她曾在書中見過對於這種遊戲的描繪,但也隻是一筆帶過,大約知道是一種舊時極為風行的玩樂方式,還帶有賭博意味。
但此際真正見識才現,這中遊戲除了運氣因素外實際上還極為考驗人的智力。
見她躍躍欲試,司夫人招呼她坐下:“要不要來點彩頭,不加籌,咱們一分十兩銀子,十局結一回賬。”
她還是頭回賭博,心底也莫名有些雀躍,聞言點頭。
“可不許賴賬。”司夫人偏乜視,“輸了我可是定要收銀子的,莫自個兒的新手,新手我也讓的。”
沈霓裳莞爾:“不用讓,輸了就當交束修了。”
“好,爽快。”司夫人噙笑挑釁,“你那個爹也不敢同我下,你倒是好膽色。”
話不多,兩人擺開局,開始下起來。
第一局,沈霓裳這方的白馬還沒開始離棋盤,司夫人的十五個黑馬已經悉數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