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明白。”沈霓裳再度福身一禮。
“你這賤奴之子並非賤籍奸生——證據何在?”穆東恒冷聲質問。
方才一認出沈霓裳是那日的“婢女”,穆東恒心中的那種煩躁之意又添三分。
這個女子洞悉人心玩弄人性的本事,他可親自見識過的,如今見沈霓裳這般凜然不動的架勢,隻怕是有備而來,穆冬恒暗恨之餘,又暗暗提了幾分心。
這般場合可不是靠她那幾分玩弄人心之術便能糊弄的,他也不是當日那秀姿,若她今日不拿出個一二三,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屆時,舊賬新賬一起算!
沈霓裳淡淡看他一眼,轉看向王城守:“敢問王城守,今日判案之基準為何?”
“這個嘛,”王城守道,“其一,滴血驗親驗證血脈,穆清確不是穆家子。其二,則是人犯供詞,雖然未曾畫押,但人犯確是當堂供認罪名,在場之人皆可作證。本官也未曾用刑,故而人犯供認,絕非本官刑訊逼供所為。而這賤籍文書也是穆清自願所簽,並非本官判定。”
王城守老謀深算,見情勢不對,立時順勢將自個兒撇了個幹淨。
沈霓裳自然也聽出來了,也不去理會這些無幹節,點了點頭:“民女知曉了。這樣來,今日城守大人並未判定其他,隻除了除籍一事乃是滴血驗親為證而判定,之後所有判定其實皆同城守大人無幹,是麼?”
“不錯。”王城守又瞥了眼穆冬恒。
“也就是,所有的罪名真正確實的證據也隻有滴血驗親這一項,是麼?”沈霓裳又問。
王城守有些搞不明白了,心中極度納悶,但麵上還是點頭:“不錯。”
至此,無論是公堂之中。還是柵欄之外的數千民眾,皆保持了安靜,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的專注盯著公堂之內,生怕放過一絲一毫的變化展。
沈霓裳垂眸片刻,輕輕抬,清麗無雙的麵容上,烏黑大大的雙眸中眸光幽深不見底:“若是民女能證明這滴血驗親之謬——是否此案一切評斷皆可推翻重來?”
沈霓裳的眸光太過黝黑深邃,看的王城守心裏有些虛。
證明滴血驗親有誤?
怎麼可能?
數百年來,官衙刑司皆是以此斷案,典籍記錄,怎會有錯?
王城守呆了呆:“你如何證明?”
沈霓裳深深看他一眼,轉身走到柵欄前,轉看向旁邊的衙役:“請這個衙役大哥隨意請出幾位百姓,男女老少皆可,再備數碗清水。”
衙役愣了下,看向王城守,王城守眸光閃了閃,點頭應允。
衙役方走到柵欄前,已有無數民眾爭先舉手:“我來,我來——”
衙役隨意挑了四人,放開柵欄,讓人進入。
另外的衙役已經將數碗清水放在堂中。
“兩位衙役大哥也一起吧。”沈霓裳走到桌前。
兩個衙役對望一眼,默不作聲走過去,也同那四人一道,刺血滴落碗中。
六人滴完血退後一步,那四個被挑中的民眾皆是膽大好事之輩,退後一步後還一臉興奮激動地伸長脖子看自個兒滴了血的水碗。
沈霓裳不慌不忙地走到第一個碗前,沒有用衙役備好的匕,而是從袖中抽出一把十分精致華麗的短匕,式樣奇異短的匕不過手掌長,鞘上鑲嵌滿了各種百姓見所未見的珍貴寶石。
即便公堂中光線並不強烈,但匕一出鞘,那凜冽寒光便生出幾分刺目之感。
不用再驗證,眾人也能看出這柄匕乃是非同凡響的珍品。
尤其是左側的幾位耋老,一時間,目光皆牢牢落在這把匕上。
沈霓裳抽出匕後,如同才現幾位耋老的視線,微微一笑,朝幾人點了點頭,若不經意般解釋道:“此匕為清風,乃是巴國進獻的國禮,陛下賞了二皇子,二皇子上回又送了長生,隻因這匕短適合女子,最後到了民女手中。”
沈霓裳似無意般簡單完,沒有去看眾人一幹呆愣驚異莫名的神色,便用雪亮的匕在掌心輕輕一劃,雪光一晃,果然是吹毛斷的名兵,沒見沈霓裳如何用力,一道半指長的血線便現出,殷紅的獻血滴滴墜!
沈霓裳動作也十分靈活敏捷,人隨腳步,不慌不忙,不快也不慢,正好每個碗中滴落一滴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