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霓裳蹙了蹙眉,正欲上前,就聽身後傳來一道稍有一絲滯重的緩沉腳步聲,二丫偏——
“穆少爺。”
穆清行動還有些不自如,緩步走到沈霓裳身側站定,目光卻是一瞬不瞬地望著場中的黑衣人,眼中漸漸浮起一絲疑惑不確定:“……老三爺?”
老三爺?
其餘人皆不明所以,隻張少寒似乎想起了什麼,很有幾分詫異地望著黑衣人。
沈霓裳的麵容上卻是閃過一抹了然。
難怪她覺著有些熟稔卻想不起來。
原來是他。
黑衣人低低沉沉一笑,抬手扯下麵巾露出一張蒼老麵容。
果然是沈霓裳曾有過一麵之緣的老三爺!
那個被穆家族長逼死親母驅出族譜的穆家老三爺。
當初賽戈朗之事也虧得此人幫忙,沈霓裳看了看老三爺麵上的表情,唇角露出溫和笑意:“原來是老三爺,當日相助之恩還未答謝,請屋中話。”
淩飛三人聞言收起兵刃退開,淩飛朝牆頭位置打了個手勢,甲一便縮了回去,摸摸鼻子,默默地繼續加強防守。
老三爺也不扭捏,大步行來,走過二丫身邊時還摸了把二丫的臉,二丫也沒躲,隻目無表情看著他。
老三爺哈哈一笑,讚了句:“丫頭不錯。”
顯然,二丫方才同沈霓裳聲的那句,他也聽見了。
沈霓裳微微而笑,同穆清對看一眼,穆清朝她搖了搖,意思是他也不知老三爺竟然功力這般高深。
孔祥要過來扶穆清,穆清拒絕了,跟著沈霓裳一道,同老三爺去了廳堂。
司夫人已經在堂中候著,茶水也備好,除了司夫人再無其他人。
妙真玉春幾個丫鬟還在莊子上收拾,明日才能過來。
“老爺子請坐。”司夫人落落大方做了個請勢,讓老三爺上座。
老三爺搖了下頭,此刻麵上已無戲謔之色:“我隻幾句,完就走。”
屋中幾人交換了個視線,穆清目光動了動,輕輕頷:“老三爺請講。”
“這麼些年,穆家還把我這老頭子當個人的,也隻有你了。”老三爺沉默了須臾,忽地淡淡自嘲開口,了一句後頓住,話題從自個兒身上轉開,“我隻知曉姓白的是你那爹在外生的,卻不知你身上還有這麼一出。”
穆清默然不語,沒有接話。
“我不在意你是不是穆家子,反正穆家——”老三爺冷嗤一聲,“穆家園子裏的石頭芯子隻怕也是黑的,做不做穆家子又如何?要我,不是才好呢。”
沈霓裳目光一亮,上前半步:“老三爺可是知曉白遠之的娘?”
“也不算知曉,見過一回,隻知姓白,好似叫‘若環’還是什麼的。白遠之後來進了將軍府,我才估摸著有些不對,疑心他便是那姓白的外室之子,如今看來,果然確是。”老三爺看著一屋子人驚亮的目光,“莫這般看老頭子,我知曉也不多。”
“無妨,老爺子知曉多少便多少,我等感激不盡。”司夫人柔聲道。
張少寒也出言附和:“還請老爺子告知。”
唯有穆清沉默不語,隻在老三爺提及“外室”二字時,眉頭顫動了下。
老三爺一直看著穆清,自然也將穆清的形容收納入眼底,無聲歎了口氣:“隆武七年十月十六日晚,穆東恒悄悄出城。我那日正當在城外,無意得見便跟了上去。自我出了穆家無事可做,功夫反倒比原先精進,但穆東恒身邊帶了兩個暗衛,功力同我不相伯仲,我也不好跟緊,隻遠遠地綴著。後來見他們進極偏僻的一處宅子,我便在外守著。待穆東恒走了,我才進了宅子。裏頭有個婦人在哭,旁邊還睡著一個周歲左右的孩子。我一見這情形哪裏還不知道的,當時也驚詫得很。穆東恒在雲州的名聲……”
老三爺嘲諷地笑了笑:“何況前日長公主難產,穆東恒千裏奔還,連我也沒想到,他竟然早早就有了外室,連兒子都有了!不過我同穆東恒也不上什麼仇怨,他是晚輩,在穆家雖沒幫過我,但也沒落井下石過。我便準備離開,這時又來了一個子,十四、五的年歲,是那婦人的表弟,我見著隻是個孩,也沒想多理。誰知那婦人同他哭訴了兩句,那子竟然給那婦人出主意,讓那婦人將孩子交給他,是等穆東恒再過去,就讓那婦人尋死,穆東恒必定會心軟。還什麼她生的才是長子,穆東恒即便心裏有了公主,但也不會不顧長子……反正了一大堆,那婦人似乎也聽進去了,就讓他將孩子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