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秋寥 (二)(1 / 1)

秋日的夜常是藍幽幽的,深黑的總令人浮想聯翩。這樣黑沉沉的夜暮,一星微光都沒有的,讓人抬眼看了不勝寂寥。莊嬪與玉媯樊貞來至永壽宮中,裏麵已是人山人海,為了讓逝者得以安寧,所以即使人多每個人也很是井然有序。殿內的陳設原本皇後在世的時候便甚為樸素,如今這些日子守靈取下了不少大紅喜慶顏色的陳設,一下子滿殿的陳設變得零星無幾,全全被白布素紗所替代。

這時候後宮的所有妃嬪俱是跪在金棺前的地磚上,樊貞見了妃嬪們像極了幾天幾夜沒合眼一般,各個眼圈紅腫不堪。熙貴妃熙貴妃一看樊貞進來,便輕輕一笑,道:“貞貴人醒了,命倒不小呢。”

樊貞和莊嬪玉媯跪於玫嬪身後,“多謝娘娘的關懷,臣妾的命大著呢,人死不了的。”樊貞看著熙貴妃,樊貞平淡一句話,倒像是恨極了她一樣,深深透著銳利。

熙貴妃聽了此言,矍然變色,回頭著力地去剜眼樊貞,她眼睛瞪大了道:“本宮倒巴望著你這樣長睡不醒,你出來隻會迷惑聖上,老天還是這樣不遂本宮的心願!”

樊貞故作平靜的模樣,心底對熙貴妃漸漸萌生了恨意。樊貞緩緩地跪下,垂著臉道:“貴妃娘娘,您為何當時不肯早些時候讓您的下人將皇後抬走?皇後做了什麼對不起您的事兒麼?”

熙貴妃輕哼一聲,有些怒火出冒,不耐煩道:“皇後的命數已盡,該是亡故了。”

樊貞淡淡道:“其實貴妃娘娘耽誤得那些時間,足以有時間將皇後移到離暢音閣近的延禧宮。除非娘娘自個兒心虛,否則娘娘怎會?”

熙貴妃鳳眉一挑,豔唇微微下彎,漸有敵意道:“皇後已是逝者,你膽敢在逝者麵前出言無狀!你的意思便是本宮蓄意謀害皇後?”

“臣妾不敢。”樊貞這才完全意識到自己的出言不甚,隻得低低地垂首表示沉默。熙貴妃又道:“你這便是以下犯上。無規矩,無王法!”熙貴妃立馬激怒起來,眾人也都麵麵相覷,於是樊貞不由得被驚得再次將頭垂的更低了。熙貴妃立馬喚道:“趙世延,進來!貞貴人今日以下犯上,言行無狀,目無本宮。實在是失了婦德,可念在你侍奉皇上有功……”她的聲音愈加狠了下去,“應當掌嘴,以儆效尤!”

樊貞這般靜靜地跪著,好似已然料到了她會怪罪於己,目光直勾勾逼視著熙貴妃,不欲再說話。

玉媯見狀忙替樊貞求情道:“貴妃娘娘,貞貴人剛剛醒來,想來身子也不大好的,幾日沒有進水米,沒有力氣的。方才貞貴人神誌不清言語冒冒失失實在是得罪了娘娘,還請貴妃娘娘寬宥!”

莊嬪亦求道:“貞貴人已經幾日沒有進一粒水米了,她這會子定是沒有力氣的。請娘貴妃娘娘原諒。”

熙貴妃緩緩摩挲著腕間翡翠青金光影映耀著玉麵朱靨,低頭微垂的墨睫又黑又密,一身的穿著還是往日的帶有金鳳牡丹花紋明黃衣飾,隻是逝者的靈前穿得嬌明豔麗,實在是對逝者的大不敬。可是在後跪著眾嬪妃有哪一個能夠出言指責?

貴妃冷冷瞥眼身後的樊貞,不屑道:“沒力氣?本宮聽著方才與本宮說嘴的時候力氣大的很,不光力氣大,脾氣也大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