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貞隻裝不聞，心神竟平淡淡得猶如天高雲淡下的沼澤。熙貴妃一麵說著一麵又給趙世延使了個眼色。趙世延瞬間便會意，走到樊貞跟前，重重甩了兩個巴掌。樊貞忍著痛，右手勁攥著衣角，不做任何反抗。
趙世延頓一頓，問道：“娘娘，力度可還夠麼，還要打多少？”
熙貴妃頭亦不回了，平視著麵前一副金棺，麵上得意的表情無以複加。可以看得出，熙貴妃對皇後的死並無半分悲喜之情，她緩緩道：“你且這樣打著，本宮叫停你再停。”她話音剛落，趙世延連連點頭，後麵幾個巴掌越發重了，樊貞頰上陣陣吃痛，也隻得暗暗忍了。
玉媯再也看不過，再次跪行幾步向熙貴妃說道：“貞貴人她知錯了，求您饒了她罷。”玉媯急得沁出淚花，低聲哀求：“求貴妃娘娘饒恕貞貴人。”
莊嬪也跪下了，“娘娘饒恕了貞貴人吧，她是無心的。”
“無心的麼，誰都是無心的。”熙貴妃舒一口氣，淡漠得彷如天邊雲霞：“還是這世上的有心人太少了！”她似是隱著無限憂愁，淡淡道：“這裏掌嘴是屬不敬，罷了，拖她出去殿外跪著罷。”
樊貞沒有了辯解，自己隻起身走了出去，凝望一眼四方的碧空。周圍嬪妃宮人看在眼裏，或是一下子噤聲不語，再或是幾人暗語嘀咕，又或是見了樊貞今日得受辱而感到稱心的怡悅，大殿之內隻有莊嬪與媯嬪一個接一個碰頭的響聲，連綿不絕。
在這秋高氣爽的夜晚，一群北飛而來大雁在屋脊上佇足片刻，然又南飛而去了。驟然間外麵一片靜悄悄的，四周皆是穿著麻布草履的宮人，樊貞抬首瞧不見任何一人，盡管她們暗暗地看著。樊貞隻能看到一輪皓月散撒出的一點點銀彩。樊貞緩緩跪下，夜空上彌漫著的黑黑的厚雲似要傾倒下來，逼得人心間沉悶。樊貞心裏又是難受又是愧疚，難受自己雙腿的軟發無力，愧疚自己不能再皇後的靈前盡最後的哀悼。樊貞眼睛看著大殿之中的皇後的靈位，淚湧滿麵，一顆心終是起伏不定。夜晚的風夾雜著絲絲淒淒涼意與寂寥，輕悄間便已滲透了人的心扉。
熙貴妃看也不看樊貞，隻是對莊嬪玉媯道：“你們若再替她說話，你們也掌嘴了出去跪著！皇後靈前不許見哭聲，本宮想你們應是知道的吧。這樣的場麵可不能壞了規矩！”
莊嬪隻得輕輕地點頭，看一眼玉媯，緩緩沉聲道：“是。”
樊貞一直在殿外跪著，已跪了半柱香時辰了，隻覺雙腿麻木周身難受，莊嬪道：“貞貴人她這樣跪著，身子也不能彎，臣妾看了也實在難受，娘娘您讓她起來吧。”
“本宮說了，你若再多嘴本宮也治你個罪名！”她回頭瞥一眼樊貞，明顯看得出樊貞那一雙生得精美俏妍的眸子，怒氣又上來了，說道：“你不是向來對皇後尊敬麼，那你便在皇後靈前跪著吧，這樣才能以表你對皇後的尊敬，不是麼？”她看著乜斜著樊貞彎唇笑著：“來人，把貞貴人扶到皇後靈前，好好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