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玫殘中宮 (三)(2 / 2)

一邊說著一邊坐下,樊貞轉身朝鄭節笑道:“時刻懷戀。”樊貞見況不對,於是立馬起身,忙俯身道:“臣妾不敢於皇上同坐。”他的手立刻拽住樊貞的胳膊,仿佛使出極大的力量,樊貞隻膽小如鼠,微然窘迫著:“皇上……”樊貞還是被鄭節挽回在石上,唇邊漸漸一道抹不掉的笑意,越發引得鄭節微笑。鄭節複又細細看樊貞兩眼,和顏悅色道:“樊貞,朕若立你為皇後,你可歡心?”

樊貞笑容微微緊繃,低頭羞赧道:“臣妾無福,地位末下,何敢奢望皇後之位。況臣妾人微言輕,方才太後娘娘的話沒錯。”

皇帝輕撫著樊貞身後的石麵上,嗬笑問:“那你怎樣才算有福之人?”

樊貞頓然頰生紅暈,低頭淺笑,曼聲地說:“隻要皇上心裏有臣妾,臣妾便是有福之人。”

鄭節目瞅樊貞,笑聲朗然自若。樊貞羞得低首,未來得及看清他那深不可測的瞳仁,便被鄭節執了在手。

心跳的片刻,樊貞仿佛隻能感覺到鬢角的珠玉,仍是玲玲作響的,忽覺感了幾許沉寂,又有一絲暖意在腦間充溢。她目光窘澀,凝視著鄭節,始終念想著掙紮。鄭節卻笑道:“這會子你可別又說不合規矩了,你若不遂朕意,這可也是不合規矩的。”

樊貞微微一愣,手出冷汗,搖搖頭:“臣妾不敢。”然又起身,聲音細不可聞:“臣妾遵旨。”

鄭節拉起樊貞的手便走,不過一時便拐至宮中巷子。樊貞一件平日最喜愛的雲雁素雪絹紗宮緞被晨風狂吹地飄搖起來,一略的清雅,足著石青色繡絲花盆鞋、全然不失端莊儀態。鄭節的步子極快,樊貞隻得低眉順眼加快自己的步伐,即使腿腳酸痛卻也不肯鬆懈了一步,隻聽一尖響:“萬歲過路,宮人回避——”樊貞看一眼早已跪伏了一地的太監宮女,麵紅耳赤之下,一顆心早已驚慌得怦怦得跳,遂暗想:這是意欲何往,若讓心生嫉妒的人瞧見,隻怕又來風波!

養心殿東暖閣內,此時唯有鄭節與樊貞二人,樊貞驚心道:“皇上為什麼要讓臣妾到這兒,臣妾不敢……”皇帝早已命人捧來筆墨紙硯來,向樊貞道:“這兒安靜,在這抄寫東西一向舒心。”樊貞蹙了蹙眉左右四觀這金碧華然殿閣,笑著歎息:“養心殿的確舒心,臣妾也喜歡這兒。”

一時,樊貞低頭替太後抄著經文。皇帝便在旁一壁磨墨一壁觀著樊貞,道:“你這衣裳不好。”

樊貞笑而不答,低頭掃一眼自己的衣飾,說道:“內務府送來的衣裳都是簇新的,臣妾覺得,舊了的穿著貼心,便像皇上與皇後娘娘,恩愛如舊。再說先皇後生前時常提倡節儉後宮用度,臣妾不敢不尊。”樊貞笑睇一眼鄭節,看見鄭節並未於是嘴角彎度不自覺地微微上揚,欲要博他歡心。樊貞繼而抄寫著經文,並未抬頭,半晌方道:“皇上這幾日都總和臣妾膩在一塊,又時常去臣妾宮裏,也不煩悶?”

皇帝有些無趣:“沒有。”

樊貞停了手中筆,低頭陷入深思。宮裏頭的女人恩寵不是一向短促麼?誰想他東巡歸來,對我的愛戀反是愈加而增。樊貞的聲音瑟瑟發顫:“皇上,臣妾不願招得妃嬪的側目於非議,鍾粹宮雖好可皇上也不能喜新厭舊啊。皇上應去瞧瞧故人。”

皇帝倒是不以為意,笑著頷首道:“別的宮不如你宮裏舒坦,舒心。”

“皇上這是說哪兒的話,臣妾宮裏再好也不及皇上的養心殿舒心,不是麼?”他笑著點頭,樊貞垂首,看著他笑容極是俊美,樊貞按住心間的澎湃,幾欲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