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知曉這蒼老麵孔口中的仙君代指是誰,可仔細一想,與喬遠有過接觸的仙君,又有幾位,除了那位被困下界,身死魂不死而布下萬年之局的拂昭,還能有何人?
喬遠並未聽見其被光芒淹沒前的驚聲,就算聽見,想必他也不會在意,甚至還會增長幾分信心。
強如一代仙君,一身境界凝九丹,在那虛無縹緲的仙界,亦是跺一跺腳便可讓眾仙顫抖的人物,到頭來,也不過魂滅異鄉,塵歸塵,土歸土,留下九顆仙元丹,成了葫蘆飽餐一頓的吃食。
而這位苟活在瓶中方寸界的上界之人,比之那拂昭仙君,又能如何?怕是連他一手也比不得,要不然,僅僅是吞月壺上散出的一絲仙元丹氣息,豈能將他嚇得慌亂失聲。
壺蓋如無所不破的利箭,一瞬竟擊碎了那黑氣所化的麵孔,擊中綠瓶,傳出的聲響不大,可卻將其彈飛了入了空間崩潰的裂縫之中,失去了影子。
喬遠還無法做到對這吞月壺隨心所欲的控製,隻是盡量阻止一擊得手後,繼續向下砸去的壺蓋,以防它真的將這大地破開一個驚大口。
若是在別處,他自不必費力,可這裏畢竟是五月峰,是他仍舊還留有一絲歸屬感的家。
轟的一聲巨響,如山峰炸開的嗡鳴驟然傳出,隻見足有萬丈之高,占地方圓近百裏的五月峰,竟出現了大範圍的震動。
所有人驚駭看去,山腰與山腳的中段,赫然出現了一個足有十多丈寬闊的深坑,四周如若蛛網般的裂縫還在不斷向外延伸,所幸那裏隻是一塊荒地,再加上此刻五月峰上根本沒幾個人,這場是意外又不是意外的災禍倒也沒造成太大的損失。
喬遠大鬆了一口氣,抹去額頭的汗珠,轉頭看向那綠瓶探入的空間裂縫,目中凝重未消。
要知道,剛剛壺蓋一擊,足以破開封困四宗數百位修士的大陣,更可破開罡風層,這等威力,豈是一般的空間法寶能夠抵擋的,而喬遠剛剛清晰的看到,那綠瓶居然沒有碎開。
緊隨壺蓋而出的本是一道月白色光柱,可既然那綠瓶消失不見了蹤影,他便強壓下了其內的力量,等待下一次蓄力一擊。
四周一片寂靜,樸月、仙風老者等人皆是一出手便可毀滅一方山門的存在,為了抱拳宗門,在樸月刻意逼迫下,幾人已踏破虛空,到了月河宗千裏之外的地方酣戰起來。
枯化老魔也已駭然而逃,心中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踏足月河宗一步,對於那位隻有元嬰期大圓滿修為,可肉身力量極其恐怖的公良禹,已徹徹底底的怕了,甚至他都決定,回去養好傷後,便去西山洲隱修百年,不然以自己現在的情況,必定會留下了心魔隱患,到時候再想更進一步,那便無異於自入鬼門。
隻是公良禹既決定了以枯化老魔的人頭,來挽回喬遠對宗門的情誼,此刻又豈能放他離開。
牛麵獠牙的青晶鎧甲再次化為了一頭青皮老牛,駝著牧童略帶疲憊的身子,踏著雲彩,一步百裏,五步千裏,眨眼消失在了邊。
一盞茶後,那片始終沒有動靜的空間裂縫中,突然竄出一道似與虛無融入一體的黑氣大手,避開吞月壺,衝著喬遠隔空一抓。
明明相隔還有千丈,中間又有無數陣法禁製阻擋,可這一抓之下,似有一股無法規避,穿透空間的力量驟然出現在喬遠身前,任他反應再快,也難以躲閃,直接被扼死了咽喉。
死亡的感覺如洶湧的潮水奔襲而來,喬遠雙目圓睜,後背瞬間便被冷汗打濕,抬手落在自己脖頸處,似抓住了一隻隱形的鬼手,想要將其掰開,可卻發現力無著落點。
所幸喬遠的肉身非同尋常,一時之間,那鬼手竟無法扭斷他的脖子。
可就算如此,喬遠想要掙脫,卻也無力可使,隻能急速凝聚戰神血脈於脖子處,與那隱形的鬼手形成了僵持。
隻是這僵持注定不會持久,隨著千丈外黑氣大手五指慢慢收攏,那鬼手的力量成倍暴增起來。
喬遠麵色漲的通紅,嘴唇已轉為暗紫,可以想象,若再無破局之法,他必將被扭斷頭顱,肉身死亡。
外人不知到底發生了情況,淩婉晨與喬遠心意相通,豈能不知他如今的處境。
“喬遠!”
她美目通紅,已有淚水滑落,縱身想要靠近,可卻被古封府陣法困在了十丈之地內,無法離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喬遠的氣息越來越弱。
“唉!”就在這千鈞一發,喬遠拚死準備自爆雙臂,以換取一絲生機的刹那,這五月峰上卻是突兀的響起了一聲歎息。
一歎化神通,一歎聚風雲。
千丈外的黑氣大手竟如冬雪遇夏陽,傳出一陣魂影嚎叫,頃刻間消散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