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殿試(1 / 1)

因著頭上這個大疙瘩,朱顏辭未能幸免的被張美人一頓數落,又結結實實灌了幾天苦巴巴的湯藥才算罷了休。

三月初一,黎明。

東邊天際露出魚肚白,漸漸地魚肚白變成了淡紅,映照的秦淮河水也一片緋紅。不一會兒的功夫,那緋紅就變成了天邊的一抹霞光,灑向整個金陵城。

穿著圓領寬袖衫的杏榜五十一名貢士,早早就聚集在了皇城大道。

剛剛大病初愈的會試主考官白信蹈一一點了名,急道,“海寧蘇懷還沒到嗎?這都什麼時辰了,誤了時辰可是要被除名的。”

旁邊一布衣打扮的小廝聞言,忙諾諾答道,“大人,我家公子會試當天就生了病,這兩日病情沉重,不能來參加殿試了,特命我來告知大人。”

白信蹈想起會試時淒風苦雨的天氣,在心裏哀歎了幾句。不過,還是口頭上表達了一番對病號蘇懷的關心,鼓勵他參加下一次的會試。

宋琮歎道,“這位蘇兄可真是命苦。”

十年寒窗苦讀,等的不就是這一天嗎?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尹昌隆攏袖道,“可見,書生也不能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還是得鍛煉身體啊!”

旁邊一人聽了,附和道,“這位兄台說的極是,命運無常,這下一回能不能杏榜高中可就不好說了!”

此刻宮門開啟,白信蹈忙喝止了眾人的議論之聲。

殿試循例仍舊在謹身殿舉行,雙重飛簷繪著金龍和璽彩畫,六架天花梁彩畫與偏重丹紅色的裝修和陳設搭配協調,顯得華貴富麗。

五十一位貢士一進了宮門,就被閃瞎了眼。

殿內坐北向南設雕鏤金漆寶座,金磚鋪地,空間十分寬闊。隻不過這會兒皇帝還沒來,主考官劉三吾和翰林院的一眾大學士正在一旁等候。唱頌官領眾人行了禮,這才各自入了座,又一一散了卷,頒發了策題。

時間過得很快,待眾人都答完了卷,眾考官分出了一二三四五等,洪武帝的鑾駕才姍姍到來。隨之而來的,還有禮部和吏部的兩位大臣。

朱元璋積威甚重,此刻穿著明黃朝服端端坐在寶座上,那心理素質差點的腿肚子都轉了筋。這也難怪當年太傅黃子澄,因為答不上出生年月可憐巴巴的就從頭名狀元,變成了探花郎!

劉三吾整理好了名冊和卷呈,朱元璋略翻了一翻,道,“謝胤是哪個?”

“草民謝胤參見皇上。”眾人中出來一位氣質清貴的青年,行禮道。

洪武帝親切問道,“朕觀你這一手字寫的極妙,不知師從何人?”

謝胤莞爾道,“回稟皇上,草民年少時曾遊學鬆江府,有幸拜書法大家沈度為師,學了一年字。師父所學甚廣,書畫皆是一絕,草民卻唯有這字還習得像樣一些。”

劉三吾聞言笑道,“皇上,沈家是書香門第,沈度和其弟沈粲皆為當世大家,書法自成一派,有館閣體之美譽。”

洪武帝微笑點了點頭,道,“如此,便去翰林院當值吧!你字寫的如此好,就從典籍一職。”

謝胤喜道,“謝皇上。”

眾人一陣豔羨,果然學好一門手藝十分必要啊!

第二個被點到的是劉仕諤,大約三十歲左右的年紀。洪武帝翻了一翻他的答卷,又針對性的問了幾個有分量的問題,對答十分順溜,可見肚子裏是墨水的。

洪武帝欣慰道,“看來是個有用之才,如此,便從鴻臚寺右寺丞一職吧!”

劉仕諤大喜過望謝了恩,要知道,這可是個六品官了。

眾人不由的都有些激動。隻不過,接下來問到的就沒這麼幸運了,多少都出了點狀況。

有一位叫做徐壽的兄台最為搞笑,洪武帝問,“你祖輩父輩在家幹什麼的?”

徐壽年紀不大,今年才二十一歲,性子有點小聰明。見前幾位把自己來頭講的都比較大,比較有品位,到了他這便犯了難。

他祖父是瓤酒的,祖母彈棉花,母親磨豆腐,父親賣豆腐。但他說實話,擔心別人認為自己出身低微,以後在官場上不大好混。但要是說了假話,怕被皇帝知道,給哢擦砍掉了腦袋。

於是,便耍聰明掉了個書袋,道,“回稟皇上,玉甑蒸開天地眼,金錘敲動帝王心。”

眾位大學士聞言,稱讚道,“好詩。”

徐壽得意道,“父親在外,肩挑日月,母親在家,扭轉乾坤。”

眾人聞言笑了個前仰後合。

可惜洪武帝文化水平實在不高,聽不出其中深意,不耐煩道,“到底幹啥的?”

劉三吾忍俊不禁道,“就是磨豆腐的。”

洪武帝聞言一琢磨也哈哈笑了起來,隻不過笑完就道,“雖有點小聰明,但誇大其詞,沽名釣譽。劉三吾,把他寫到榜尾。”

劉三吾應了聲“是。”

這兄台謝了恩,就灰溜溜退下了。要知道,這天子門生,可不是那麼好當的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