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新一代人的詩歌寫作(1 / 3)

新一代人的詩歌寫作

中國詩集·2013

作者:姚誠

網絡傳言,西毒何殤是八零後第一男詩人,這個評價可不小。那麼,關於八零後如何寫詩?八零後寫的詩究竟怎樣?當代詩歌在八零後手中如何發展?這些都是我們感興趣的問題。伊沙評論西毒何殤,“為自己確定的‘小而冷’是現代詩的正確方向,其寫作實踐的結果是:以小見大,冷中有熱”;秦巴子認為,“西毒何殤長於從生活中發現人性的詩意,並且在不動聲色的敘述中完成從現實到詩藝的轉換。他的詩,有著人性的正義與溫暖,在當下浮躁的詩歌氣氛中尤其具有一種珍貴的詩歌品質”……不管怎樣,西毒何殤已然成為中國當代詩歌領域最年輕一代的代表人物,研讀西毒何殤的詩歌,從某種意義上,可以幫助我們厘清中國當代詩歌進入21世紀以後的發展脈絡和發展方向。

一、對生活本身存在的思考—西毒何殤詩歌的選題內容

西毒何殤是一位八零後詩人,必定有著這個時代的幸運與不幸。中國社會在90年代初發生了重大轉型,文學以及整個人文學科在新的社會變革中失落了原來的地位,趨於社會文化空間的邊緣。①新中國誕生以來,文學或許背負了太多的曆史承擔,從第一代詩歌到朦朧詩到第三代詩歌,詩人們或熱情地歌詠,或深沉地反思,或激烈地反叛,卻始終無法擺脫詩歌被強加的曆史重擔。90年代以後,文學的邊緣化,特別是詩歌的邊緣化,不管我們願意不願意,也許,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才不得不回到了詩歌本身,並且不再是第三代詩歌那樣激烈地反叛,而是一種順其自然的自覺的接受現實。八零後是幸運的一代,因為從他們真正懂事的時候開始(即90年代以後),所生活的世界基本上是一片祥和安寧,積極向上,沒有什麼太大的波瀾。八零後也是不幸的,因為這個時代,他們更多的隻能是自己獨自一人,成長、成熟,麵對一個高速發展得令人彷徨,繁榮背後更多瑣屑的生活。也許現在,擺在他們麵前的隻有生活本身,因此,這個時代的詩歌必將麵對的也是時代的特定存在——生活本身。

生活本身可以定義為我們與世界的關係。人一來到世界上,就被放進了各種各樣的關係之中,而處理各種各樣的關係,就是生活。作為獨特的一代人,八零後的世界裏更多的隻有孤單的自己、父親、母親、朋友、同學,成人後的丈夫、妻子、兒子、女兒以及無數的陌生人,當然還有身邊各種繁雜的事和物。思考這種種看似簡單卻複雜的關係就是思考生活本身。

西毒何殤是一個普通人,他麵對的是所有普通人都要麵對的生活,他擁有所有普通人都會有的身份——兒子,丈夫,爸爸……《最想被遺傳的》、《一個男人應該學會駕車》、《馬老師蛐蛐》、《馬老師小獸》、《白手套》就是處理或想象性地處理生活中與親人的關係,充滿和諧、溫暖的詩作。《好可愛》表現的是與陌生人之間,那種微妙卻也親切的關係,人與人之間的那種不需要太多語言的溫馨流露在字裏行間。這個時代,人的與生俱來的孤獨感似乎更加強烈,麵對自己,詩作《那天深夜在大海上……》描述的便是一種直接的、可視可感的強烈的不安,或許對孤獨、煩躁、不適的直視,正是詩人試圖對這樣一種情緒、命運所做的反抗。然而,同樣麵對自己的詩作《四個兜》,則是一種冷靜的分解式的素描,刻畫出一個清晰、幽默卻不乏溫馨的自我形象。

西毒何殤是一個詩人,寫詩是其生活的核心問題之一,詩人思考生活同時也在思考詩歌。《我們仨》描述了“我”、花生米、白酒三者之間的關係,三者之間與“我”的詩的關係,本是三者共同完成了“我”的詩作,最後署名的卻隻有“我”,到底是什麼促成了詩歌,是“我”,還是“我們仨”?詩歌從何而來?僅僅是詩人意誌的體現,還是種種關係的在場與鬥爭?《蠕蟲和霸王龍》思索詩歌的創作,顯示了詩歌創作的艱難,盡管艱難,詩人卻仍然願意“當個戰士”。西毒何殤在詩中常常體現一種對生活、生命的信念決心和勇氣。不管是“那裏終將長出/我們的角/並吹響”(《大調》),還是“我不欣賞它們的美/隻管拿出鼓槌敲得梆梆響”(《夢之馬》),體現的都是一種戰士式的拚搏不屈。來看《轉向後》:“看見太陽/從西方升起//我卻堅持/那是東方//可我的眼一再告訴我那就是西方/那麼,對不起/我不再信任/我的眼”,我們生活在兩個世界之中,眼睛所見的世界和心中的世界,眼見的世界也許並不始終如意,現實也許永遠殘酷,永遠跟我們的理想相左,“我”卻不會因此而妥協,隻會閉上眼,用心中的陽光照亮黑暗。盡管生活並不始終如意,常常伴隨著痛苦,但真正的幸福卻是我們能夠親自體驗其中的酸甜苦辣,真正的快樂正是我們樂於體驗百味充盈的人生。《苦》很有意思:“我以為再殘忍的病/都抵不上/我母親的朋友/患的那種/他舌頭失效/嚐不出任何味道/不到一年/由一個胖子/衰變成老人/我心裏想/他可真苦啊/可他自己卻嚐不到”,簡單明確,真正的苦原來是無法體驗,人生隻有能體驗到苦才可能擁有幸福。

這個時代,我們麵對的隻是更加純粹的生活,生活或許是瑣屑的,但如何在平凡的工作、生活中發現詩意,如何在平淡中創造驚喜、快樂,以便讓我們更好地生活下去,是每一個人都應該思索的問題,詩人尤其如此。西毒何殤積極地麵對生活,思考生活,麵對自己,認識自己,以自己的詩作承受著詩人應有的擔當。在一個詩歌邊緣化、模糊化的時代,詩人也努力在為詩之為詩的本質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