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坐北望南,目侵東西(1 / 2)

“破禪,不要再往前了,那最後的深潭絕非外圈池水可比,一旦踏入,百死而無一生。”靑妍眉頭緊皺,出聲阻止道。最後深潭的恐怖,隻有經曆過的人才能真正體會。

李破禪麵無表情,抬起的腳卻未曾下落,亦未曾收回,他喃喃自語:“有時候,進一步是九死一生,可退一步便是屍骨無存···”

“那麼··如今之我,可入天神道麼?”他眼放精光,仰天問道。

竹海間寂靜無聲···

“不可!”半響之後,一個巍峨的聲音出現。靑妍暗道,這是父親!

“可入輪回道麼?”李破禪自嘲一笑,再次問道。

“亦不可!”

李破禪眯著雙眼,輕聲道:“那不死道呢?”

“依舊不可!”聲音沒有絲毫情緒,宛若山石之音。

“哈哈哈···既如此,非我所願,何不生死一搏!”李破禪毅然踏入無底之潭中。

“破禪!··爹,快救救他啊!”靑妍焦急呐喊道。

竹林深海內,一位青衣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出現,他雙手負背,握著一卷竹簡,似乎正在這竹海深處閑讀。

李破禪沉在深潭之下,他再無力量掙紮,任由身體向潭中深處沉下去,腿骨、手骨、盆骨血肉已然全部褪去,臉上、胸腔上的皮膚亦被銷蝕。

他變成了一個骸骨血人,將沉入潭底。

“爹!你為何不阻止他啊,不正是您讓他來靈生池接受洗禮的嗎?他是黃玄師兄留下的唯一弟子啊!”靑妍含怒開口道。

青陽道尊撫了撫女兒的頭頂,輕聲道:“莫急!他若是死了,爹爹將他魂魄扯出輪回,賠你一個便是了。”

青陽道尊走近池邊望了一眼,輕歎了一聲,搖了搖頭。而後身形開始消散,這竟是一道虛影。

李破禪想要閉上眼睛,心中想到也罷,也罷,就這樣死去,再也無牽無掛,隻是他的眼皮早已銷蝕,隻能任由這個漆黑的世界將他吞沒。

忽然間,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絲不甘,他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去做,他想將所有仇敵一一手刃,洪荒的姬無咎,還有那陽戟城的趙家亦想要回稷山城下的小山村裏去看一眼,更想要親自試一試禦劍飛行的滋味。

他不想就此死去,李破禪開始掙紮,白骨雙手用力拍打,腿腳的骨架在踢蹬,黑暗中,他抓住一根東西,冰冷而堅硬,比這潭水更加刺骨寒冷。

他觸摸著,發現這是一根鐵鏈,李破禪順著鐵索看去,一雙巨大的猩紅血眼就在他的身前,他正在它的眼前飄落。

黑暗中那雙明亮的眼睛泛著強烈的紅光,僅僅一雙眼睛就如同三四個李破禪大小。

它被鐵鏈鎖著!

我要回去!李破禪握著鐵鏈奮力向上攀爬,遊去。他如今已是一具白骨!

除了腦海和眼睛,他的身上再無血肉,他身上的骨架越來越難以使喚,眼中的一絲微光越發微弱,繼而暗淡、最後漆黑。

一如深潭,永恒寂靜。

黑暗中,一絲白芒忽隱忽現,他似黑夜中的一盞油燈,雖然微弱卻散發著溫柔而明亮的光芒。

那是那顆白珠,它嵌了李破禪脊椎骨上,那一節骨,宛若明珠閃耀,一暗一亮,忽閃忽滅。一絲鮮紅開始在骨骼上出現,先是一絲,繼而十根,數十根,上百根,成千上萬根血絲密密麻麻的爬滿了李破禪的骨骼。

血肉開始重生,李破禪的漆黑的眼中,一絲精光閃過,雙手的血肉開始重生,他猛然蹬腳,擁有血肉的身軀在水中宛若遊魚一般,向水麵而去。

李破禪回頭遙望那雙猩紅巨眼,暗暗下定決心,當有一日,必定要再入此地,一探究竟。

池邊,靑妍正在暗自神傷,那中心深潭靑妍早已經深有體會,李破禪消失身影已然近一炷香的時間了,看來是早已經化為了白骨。

“哎,黃玄師兄,你的子弟,我都沒能守護住。”靑妍默然無語,呆呆的坐在池邊碣石上。

靈生池的水麵宛若鏡麵,倒映著紫竹與碧空,那中心位置一如深淵般漆黑如墨,靑妍長歎一聲,正起身準備離去,而餘光卻瞥見那鏡麵池水似乎略微泛起一絲漣漪。

水波開始蕩漾,一道身影打破了池水鏡麵,他於深潭正中立身,黑色長發披肩,一雙黑眸,明亮而又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