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殺一直看著胡月,臉上除了痛苦,更多了歉疚之意。當年熾血者一死在駐心丸之下成了沈殺心中的噩夢,此刻胡月的種痛苦之狀,又勾起了他深藏心底的往事。
到第三天沈萬天再次到來,這次他手中多了一個血紅玉盒,盒內傳出極濃的血腥之氣。
沈殺在見到血紅玉盒之時,表情僵住,嘴中不自覺地念出:“血心紅盒!”
沈萬天看向沈殺冷冷地道:“既然十三決心已定,今日也隻能成全她了。”
沈萬天說著話,站在洞口,靜靜看著胡月身上發生的變化。
胡月這一日已經不再有動作,她仰躺著麵向眾人,臉上雖因肌肉抖動變形而發生了扭曲,可她那臉上淡淡的笑容依舊映入了眾人眼中。
那笑容很淡,卻帶著真,帶著幸福,帶著不顧一切的堅定。
麵對死亡多數人會有恐懼,會有留念,會有不舍。那是因為大多數人的死亡不是在自己情願的情況下發生的,不是為換取他內心深處的某種渴望而發生的。
胡月到這時,身體已經完全不能動彈,她的心髒之處在無規律地大幅跳動,這也是唯一表明她還有生命跡象的表象。
但在胡月腦海中卻已經變得非常平靜,那腦海深處的兩個身影開始發生著變化。萬棄抱著女嬰,細心地嗬護喂養;萬棄臉上的皺紋變多,一個小女孩被他牽在手中,兩人漫步在大草原之上;萬棄的頭上出現了白發,臉上密布了皺紋,一個女子,樣貌豁然與胡月有諸多的相似,這女子在萬棄身後替他捏背按腰……
胡月腦中出現這些情景,她的內心便平靜下來,臉上露出了那淡淡的笑。
到這日太陽下山,天色變黑,熾血者二取來了火把,點亮了牢室。
在火光下的胡月一身暗紅,那是其衣服上血液幹透後表現出來的顏色。胡月的臉上卻依舊掛著那淡淡的笑,那笑容不懼一切痛苦,不懼近在麵前的死亡,隻是書寫了胡月這一生的堅定和幸福。
胡月胸前的抖動越來越大,到這時候變得尤為激烈。
“叱叱!”響聲從胡月身體內傳出,兩道血箭自胡月心髒位置噴出,胡月胸口的抖動陡然停止。兩隻多足爬蟲自胡月胸口爬出。
那多足爬蟲外形像極了蜘蛛,隻是其頭部有一根巨型長管,那長管之上托著一個大大的吸盤,吸盤之上此刻正向外流著黑色絲狀液體,看上去極為可怖。
沈萬天見到那爬蟲自胡月胸口處爬出時,眼中閃過興奮之色。提著手上的血紅玉盒快速越入地洞之中。沈萬天將玉盒放在兩隻爬蟲之前,而後揭開玉盒蓋子。見得玉盒之中一顆心狀物事正在不停跳動,隨著那物事的跳動,不斷有紅色液體湧出。
兩隻爬蟲見到玉盒內情景,兩根長管伸出,長管上的吸盤吸附在心狀物體之上,而後見得長管收縮,兩隻爬蟲快速移身到了玉盒之中。
沈萬天見到兩隻爬蟲進入到玉盒中,快速將手中盒蓋蓋住,一擰盒蓋便將兩隻爬蟲關到了玉盒之中。
在兩隻爬蟲脫離胡月身體時,胡月身子一動,竟然站了起來。
沈殺一直在觀察著胡月身上的狀況,在見到那兩隻爬蟲從胡月身體內爬出之時。沈殺身體劇震,過往的情景躍上他腦海。在見到胡月站起來時,沈殺的身體條件反射般躍入了地洞,立在胡月麵前,臉上是大痛之色。
胡月在這最後清醒的一刻,認出了站在自己麵前的沈殺。
胡月臉上笑容擴大了幾分,吐出輕微的聲音道:“老大,謝謝你。給了我力量報仇。”這沈殺將胡月帶到熾血門,並教了她本領,胡月一直心存感激。在當熾血者的幾年日子裏,沈殺也是與胡月走得最近的一名熾血者。
在沈殺身上,胡月有亦師亦友的感情,有對她救命之恩的感激。這些感情混雜在一起,使得胡月對沈殺有一種信任,一種可以托付一切的信任。這種信任在胡月倒下之前通過眼神傳進了沈殺的心裏。
沈殺在胡月倒下之時,雙手將胡月雙肩扶住。沈殺的聲音在胡月閉眼之前響起:“安心去吧!答應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
在沈殺的話語中,胡月閉眼,頭頸懸下,徹底掉了氣息。其臉上神色中除了那絲淡淡的笑容,還有著一絲的安寧。似乎如此離開這個世界,她也已經知足。
地洞頂部眾熾血者眼睛都落在胡月的身上,這幾日之中他們看著胡月身上的每一個變化,那駐心丸之毒發作的種種痛苦慘狀沒有在他們心中起到任何作用,盡管他們每個人心中都清楚自己體內也同樣有那駐心丸之毒,這種種慘狀也隨時可能發生在他們自己身上。但他們對這種痛苦,這種慘狀毫不動容。反是胡月在這大痛中那臉上始終帶著的淡淡笑容,那笑容中透出的決然和幸福,讓每一個熾血者都心中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