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脫軌(一)(1 / 2)

柏拉圖在《饗宴》裏說,上帝用刀子把完整的人劈為兩半,從此,每個人都在尋找另一半身軀,悲欣交集,終其一生。

這是廖涓言在發花癡後總會理直氣壯說的一句話,但是劉念萬萬想不到她的好友尋尋覓覓居然尋到了嚴天澤的身上,她根本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然而潛意識中對程安平的信任感已經讓她相信了這件事確實發生了。

所以,她甚是恐懼,幾度想要關了店門,在旁邊的旅行社買張機票逃到遠方。但是她能逃去哪裏?一圈又一圈無形的枷鎖早已將她牢牢捆住,她又想起曾經做過的那個夢,黑色的皮筋套在自己的身上,她費盡了力氣取下它,它卻帶著墜在上麵的指南針卡在她的額頭,那幾厘米見方的冰涼透過眉心鑽入體內。

太陽藏匿了身軀,天邊的火燒雲依舊喧鬧的翻騰著,將這個城市燃成了橘紅色,她卻沉浸在那個滿是灰色的夢境中無法自拔。像籠中的小鳥,她渴望那片橘紅色的天,然而被困在灰暗囚籠中的她怕是永遠也飛不出去了。

劉念的手心和額頭滲滿了冷汗,那樣孤獨,近乎絕望的恐懼感殘忍的席卷了她千辛萬苦尋來的安寧生活,心防轟然倒塌,熟悉的氛圍擠壓著她的心髒,讓她喘不過氣。

廖涓言和嚴天澤的事來得太突然,雖然在外人看來這是個可喜的變化,但是對於她來說,這是行走在人生之路上的又一次嚴重脫軌事件。

她自知,嚴家的世界根本不屬於她。她隻是誤打誤撞變成了他們的玩具,就像是提線木偶,他們讓她怎麼做她就怎麼做。

嚴靖宗安排她上什麼學校,她就去上;楊秀萍告訴她要穿什麼樣的衣服,她就去穿;嚴天澤不要她接觸什麼人她就不接觸;嚴天恩不許她離開,她就不離開。

甚至是程安平,他們叫她不要找了,她就真的沒有去找。

隻因那時年小力弱,她都一一答應。

這麼多年來,她感謝嚴家為她所付出的一切,但是,她想要有自己的人生了。她想回到那個屬於自己的社會,即使一邊吃飯一邊大笑,把飯粒噴得滿桌都是也不會有人皺一下眉頭的世界。

嚴天澤介紹給她的朋友一直都還是嚴天澤的朋友,嚴天恩帶她出去見的那些人她也是用對待顧客的態度去麵對。

她的朋友,她永遠是自己找。

程安平如此,禾禾的媽媽是如此,廖涓言也是如此。

她害怕,她用心找到的朋友最後都離她而去,她害怕,沒有一個人能將她帶出這個不屬於她的世界,她害怕,永遠失去自我。

她害怕,她在乎的人會再一次在這個世界中消失!

嚴天澤來時沒有下車,而是直接按了兩下喇叭,她還沒有走近那輛洗得光亮的現代就看到了坐在車後座的廖涓言。

坐進副駕駛,劉念不敢回頭,涓言更是一語不發。

餐廳還是定在了素雲坊,三人坐在二樓小包間,身邊就是絳紫色的木窗木欄杆,透過鏤空雕刻的窗花,劉念看見一顆年輕的玉蘭樹綠葉扶疏,挺拔高大。她縮了下腦袋,想要看到樹冠卻被有著花草清新彩繪的屋簷擋住了視線,不禁撇了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