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午之後,突然起了一陣風,片刻之間竟彤雲密布,紛紛揚揚地下起雪來。大地上頓時一片雪白。楊昊深恐走錯了路,一再提醒韓遂注意看路,韓遂卻笑道:“這條路我走了不下百遍,就是閉著眼也能走回去。”
雪依舊下,眾人身上都蒙了一層雪衣。忽然前麵出現了一座城鎮,楊昊暗驚道:“按時間推算此時不應該回到橫塞鎮啊。而這方圓百十裏地並未聽說過有別的城鎮,這裏卻是何地?”韓遂見他心懷疑慮,便笑道:“前麵的就是一座鬼城。”
這確實是一座廢棄的城鎮,城郭不算小,東西南北各有三條街道,四周還有石頭和青磚壘砌的城牆遺跡。城中一片殘垣斷壁,隻有西北角還聳立著一座孤零零的圓頂房屋。
韓遂指著一座用大青石砌成的城門,笑道:“此處名叫金城鎮,又名‘小長安’,極盛時人口過萬,比當時的永豐還要大。這裏原來是一座土山,名叫元寶山,駐軍將它的東、西、南三麵削斷,並借著地勢築起石牆,牆高九丈,光滑如鏡,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北麵用巨石修築的牆根,上麵用青磚壘築的牆體,高有十丈。元和初年,回紇大軍五萬人圍城八個月不能破。號稱‘金城不破’。”
楊昊看了一眼巍然屹立的城牆,雖已荒廢多年,但依舊可以感受到他極盛時的巍巍雄姿和熱鬧繁華。
“為何後來荒棄不用了呢?”
“因為它卡在了回紇南下的必經咽喉上,沒有人願意做擋箭牌。”韓遂歎了一聲,指著那座圓頂的房屋道:“那座大秦寺裏住著一位老和尚,咱們過去向他討杯熱茶吃。”楊昊聞言不由地看了看天色。韓遂道:“無妨,由此往東北再走三十裏地就到橫塞啦。”
大秦寺早已破敗不堪,四下荒草蔓地,看樣子並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楊昊心中正疑惑。圓形的木門突然打開了,一個頭戴皮帽的胡人走出來,見到韓遂露出驚喜的神色,說道:“哦,韓大人,許久不見你來了?”說著張開雙臂和韓遂擁抱了一下,打量了楊昊一眼,笑問道:“你就是執戟士楊昊?”
楊昊聞言心裏咯噔一驚:這個胡人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自己在刺馬營裏的階級?他目視韓遂正要詢問,圓門中又走出一個人,冷言說道:“你不必生疑,都是自己人。是我讓韓大哥帶你來的。”說話的是身穿便裝的孟博昌。
楊昊驚問道:“孟大哥,你們這是唱的哪一出啊?”韓遂笑道:“真人麵前不說假話,在下刺馬營橫刀士韓遂。”又指著帶皮帽子的胡人說道:“他是執戟士曹風。是波斯人,祖上麟德年間就遷居大唐了,至今已經一百年了。”
楊昊對這些並不敢興趣,他盯著孟博昌問道:“這麼說孟大哥也是刺馬營的人?”
孟博昌冷笑一聲,道:“真是明知故問。你們跟我來吧,曾大人已經到了。”韓遂聞聽這話心中一喜,讓隨從們守在了門外。
曹風待二人進屋後,將木門又關了起來。屋內空間十分狹小,因為屋頂塌了一角,寒風卷著雪花直接灌進屋內。楊昊將四下打量了一番,卻不知道孟博昌所說的曾大人在何處。
曹風走到房屋中央,用腳狠狠地跺了跺地麵,“轟隆”一聲響,西北麵的牆壁上頓時現出了一道暗門,楊昊看了看韓遂,韓遂示意自己也並不知道這個暗門的存在。曹風將三人讓進暗道,關了暗門,自己則守在外麵。
暗道有三十餘丈長,僅容一人通過,盡頭是一扇普通的木門,孟博昌敲了三下,木門開啟,眼前是一個八尺見方的密室,密室中央有一個火盆,一個四旬出頭的文士正在向火。見三人進來便站起身來,楊昊並不認識他,但從孟博昌、韓遂對他的態度看,此人在營中的地位應該遠在二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