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滑落(1 / 3)

隋鳶大步趕上前,用腳踏住楊昊的背,揮舞馬鞭死命地抽打起來,一邊打一邊罵:“薄情寡義的東西,我隋家幾時對不起你,你要斷我血脈。”胡靈衣慌忙勸她道:“城中皆是他的黨羽甚多,還是速速將他交給文大帥妥當。”胡靈衣曾為河東舊將,獲罪潛逃至天德軍,為王奔牙將,王奔死後,他又改投西寧軍。

但在人才輩出的西寧軍,他混的並不如意,後見於衝衝、烏赤讚、隋臥虎等河東降將深得楊昊寵信,便托重重關係投在隋臥虎門下,私下與隋臥虎結為兄弟。

隋鳶咬牙切齒地說道:“也罷,先留著他這條狗命,待日後再收拾他。”眾人將楊昊捆縛在馬背上,連夜投吳家堡而去。

這是一間陰暗潮濕,散發著嗆鼻黴味的囚室。囚室四壁皆用青石砌成,地麵鋪著青磚,唯一的一扇門是用硬木製成,門上包著鐵皮,異常的堅固。

楊昊在這裏已經被關押了十幾天了,這十幾天卻是如同十幾年一般漫長。這些天他隻要一合上眼就能看見一枝梅那具被射成刺蝟一樣的屍體,他為一枝梅的遭遇感到惋惜,也為自己的愚蠢失策而痛悔不已。那天他從顛簸的馬背上醒來時就立即就明白過來。是隋家兄妹背叛了自己,叛徒固然可恨,更可恨的其實應該是自己!怎麼能對隋臥虎的陰謀毫無察覺呢?孟明提醒自己,為何自己還執迷不悟?

過去讀史書,常笑宋襄公愚鈍,而今攤到自己頭上,自己未必比宋襄公高明到哪去。是自己的愚蠢害了自己也害了別人!隋家兄妹必然已暗中與文世茂相勾結,這就意味著自己性命不保的同時,還有幾萬人要受到牽連。楊昊每每想到這,就心痛如刀絞一般,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石牆上。

大錯已經鑄成,死並不能解決問題,他要活下去,即使有一線生機也要活下去,唯有活著才有翻盤,治好後悔的那一天。

鐵門轟然而開,六名壯漢衝了進來,將他按在那張用青磚壘砌的床榻上,在腳鐐手銬之外他們又給楊昊加了一副木枷。然後,眾人拖著楊昊穿過陰冷昏暗的甬道,來到了一間煙火熏燎的密室裏。

“叮叮當,叮叮當……”

一個光著膀子的粗壯漢子正在埋頭打鐵,他的頭禿的厲害,皮膚白的嚇人。這裏是牢房裏專門為重囚犯打製“鐵臉”的鐵匠鋪。

“鐵臉”俗稱鐵麵具,用熟鐵打造,是一種極其殘酷的刑具。分成兩部分,合在一起時恰似人頭形狀,正麵有四個窟窿,對應著人的口、鼻、雙眼。佩戴者除了通過預留的小孔呼吸,視物,吃喝外,看不到臉上的任何一寸皮膚,頭發因被包在鐵臉內,越長越長,越來越癢,苦不堪言。

獄卒將楊昊綁在一根可以自動調節高度的木樁上,雙手和軀幹用麻繩捆紮結實,獨獨露出頭顱、頸項。鐵匠將一幅打好的鐵臉拿到楊昊麵前,示意眾人扶定楊昊的頭,然後他將麵具在楊昊的頭上試了試——大小正合適。

鐵匠咧嘴笑了笑,他的嘴裏竟沒有一顆牙齒。他折回身到鐵氈前,用一個鐵印戳在鐵臉釘出編號,然後他將鐵麵放在炭火上燒,待麵具的邊緣燒的通紅時,他一手一把鐵鉗夾著兩片麵具,快步走向木樁。楊昊的頭被兩名獄卒死死固定住,一動不能動。鐵匠將燒紅的鐵麵具猛地合在了一起。

“嗤!”一股皮肉的焦糊味頓時彌散開來,楊昊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哀嚎:

“啊——”

鐵臉就這樣被合在一起黏在了一處,禿頭鐵匠隨即向自己的新作上潑了一盆水,用來降溫。不過這些對楊昊已經沒有太多意義了,在赤紅的鐵與頭皮接觸的一刹那,他已經昏死過去。不過,這隻是一係列苦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