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宜春公主下嫁小長安還有一個月的時候,王崇文在流放地瀘州病死了。
楊昊接到穆蘭青從長安傳來的密報時,他剛剛殺掉兩個人,不是假手於人的那種,這次他親手操刀,刀尖從皮肉刺進去,穿破肌肉,直達心髒。隋臥虎和隋鳶兄妹倆片刻之後,便魂歸西方了。
此刻距離他們將楊昊出賣給文世茂整整五年整,這五年他們隱姓埋名,藏身在絳州鄉下,以打獵務農為生,楊昊派去河東的特使頗費了一番工夫才將二人帶回小長安。
隋臥虎自被擒後便一言不發,隋鳶卻非笑即罵,麵對楊昊狂笑不已,他的狂狷之態最終害了自己也害了隋臥虎。本來,楊昊是打斷寬宥他們的。但麵對隋鳶,他又改變了主意。
人殺了,仇報了,楊昊的心裏卻空落落的,挺難受。
這天是晴兒的生辰,呂芮一早在王芸兒處備辦了一桌酒席,中午請晴兒去赴宴。晴兒被軟禁在小長安郊外一座農莊,楊昊沒有派人監守她,隻是跟她說若要離開小長安,務必來跟自己說一聲。
晴兒一直沒有來找自己,他也從來沒有去找她。
本來是不打算過去的,不去雖然惦記,但去了可能會尷尬。
楊昊在大元帥府後衙大牢處決了隋氏兄妹後一時心裏不痛快就決定回府去看看,走到半路想起呂芮今天又不在,回去也是無趣,便領著東方蘭準備出城打獵,正在這個時候,收到了穆蘭青發來的密信。
楊昊頓覺精神一震,當即決定去王芸兒那參加晴兒的生辰宴會。
他的突然到來徹底毀了壽宴,本來聽說他不來,呂芮又邀請了宦婦名媛來湊熱鬧,鑒於晴兒現在尷尬的身份,多數年長持重的將軍夫人都不願來,來的都是年輕的姑娘媳婦,一大屋子人說說笑笑正受用,他這一來。除了呂芮所有人的拘謹起來,關楠、關梅兩個嚇得躲在晴兒身後,低著頭不敢看他。
楊昊這才覺出自己來的太唐突了,但是既然來了,又不好就走,一時頗為尷尬,好在有呂芮解圍,勉強說了幾句話,敬了晴兒一杯壽酒,便匆匆忙忙地退了出來。
楊昊這無心之舉,立即在小長安掀起一陣風暴,晴兒幽居的農莊頓時門庭若市,來看望送禮的車馬絡繹不絕。
晴兒不堪其擾,來求呂芮,請她幫忙給自己解圍。
呂芮笑著說:“這樣的事還不是越描越黑,你真怕她們打擾,不如搬進府來和我同住,這郡公府可不是誰想進就進的。”
晴兒苦笑說:“你說這話,我還不要羞死。”
呂芮說:“我勸你就不要端著了,你要是真跟他絕情絕義沒有瓜葛了,為何不帶著關梅關楠走,別告訴我你一個弱女子沒辦法。孟嫂子怎樣?你這不是理由。”
晴兒道:“我跟你不一樣,我拖著兩個孩子呢。”
呂芮聽這話寒了臉,說:“你這是笑話我是不能下蛋的母雞咯?好容易背著公雞出去一趟還沒能領倆雞仔回來?”
晴兒臉騰地紅了,急忙辯解說:“我哪有這個意思,你怎麼能這麼說。羞死人了……”
呂芮哈哈大笑,道:“我的好姐姐,你這麼想就弱了,人家現在已經大徹大悟了,男女這點事,人家早看透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難過去了,再湊一對過夫妻有何不可,偏你死心眼看不透。”
晴兒聽了這話紅著臉低下來頭,又說:“我怕他不能容倆孩子。”呂芮聽了這話默然地歎了一聲,說道:“姐姐你說,我們是不是都很沒用,跟著他那麼久,怎麼就一無所出呢,那些年他也是日夜耕耘,並不曾偷懶啊。”
眼看晴兒一張臉紅的成了醬色,呂芮這才嘻嘻一笑,說:“行了,我看你今兒就搬進來吧,做西寧郡公府的秦孺人吧。”
晴兒道:“呸,我都不知道自個姓啥,你倒給我取了個姓。這算什麼。”
呂芮道:“你別不知道好歹,孺人雖然算不得正妻,好歹也是有名有號在冊有籍的,你讓人家在宗籍簿上怎麼記你的名字呢?晴兒?還是關夫人?”
晴兒發狠道:“呂芮,我知道你修成正果有資格欺負我了,可你別忘了我是什麼人,欺我狠了,我寧可一死。”
呂芮說:“喲喲喲,用死來嚇唬我啊,你怎知你死了,他就一定會處置我?他如今可不比先前了,滑頭的狠呢,到時候他會想:喲,已經死了一個,我再弄死一個,就全沒啦。這買賣可不劃算。罷了,死了就死了,是她沒福氣,受不了我楊家的福氣。弄口棺材厚葬了吧。”
晴兒的臉黑了,呂芮的玩笑也開夠了,這才清了清嗓子說道:“你姓什麼我不管,不過這進門的事,我可不能不操心。家裏擱了條魚,你看著守著,早晚還是得讓他叼了去,索性洗洗煮煮讓他吃了省心。”
晴兒道:“姓呂的,今天我不撕了你的嘴,我就姓秦。”
呂芮一邊告饒,一邊往外跑,跑到院中她便大叫起來:“瞧啊,秦孺人要打人啦。”
惹得仆役、丫鬟都來瞧熱鬧,這一下晴兒臉上掛不住了,躲在屋裏把門栓死再也不露頭。呂芮於是吩咐衣揚派人去把關楠關梅接來,劃了一座院子給晴兒母子居住,對外就公然稱晴兒做秦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