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在整理魔方的情形中,“指令”的操作方式和自然界中的“指令”的操作方式之間會有重大的差別。首先,在整理魔方時所需的正確轉動次數是有限的,隨著每一次正確的轉動,還需要轉動的次數相應地減少,最終隻需要再轉動一次,魔方就完全整理好了。在自然界,情況可能不同,當進化逐步展開時,它並不減少進一步發展的機會,而是增加這種機會。這樣,就可以得到越來越多的複合體:原子、分子、脫氧核糖核酸序列、有機物種、生態結構和社會結構、行為方式等等。沒有最終的解決辦法使這個過程停止。霍伊爾的例子涉及一個與開放過程相反的封閉過程,它說明有序化過程的加速,而不是說明結果的多樣性。
其次,如果我們必須停留在科學的範圍內,那就必須假定,自然界不是接受第三者的指令,而是接受它自己的指令。宇宙本身必須把信息貯存在它已完成的“運動”中,必須以某種方式反饋這種信息來引導即將來臨的運動,這就需要記憶。正如我們已經看到的,這種記憶在原則上是可能的。來自宇宙全息場的反饋盡管不可能是完整的和毫無錯誤的,但可以通過隨機過程加速向有序和組織的方向摸索前進。隨機過程的各種可能性會微妙地傾向於運動中的一致性,這會增加隨後的運動與先前運動相一致的可能性。
“內在指令”會解決進化理論中的一個老問題,即目的論問題。自然界如果沒有某種將要產生什麼的藍圖,它又怎能產生進化的秩序呢?亞裏士多德用終極原因來想象這個問題,這些終極原因被賦予某一進行中的過程並把這一過程引向某一特定的方向。這種概念在19世紀進入了生物學,但後來被堅決拋棄。預先存在的藍圖不管是以亞裏士多德的終極原因還是以生物學家H·杜裏舒(HansDriesch)稱之為“隱得來希”的方式存在,都不是解釋觀察到的現象的有效途徑。過程本身必須產生秩序,而秩序又是產生於過程之中的。如果過程本身是任意的,那麼它如何能做到這一點就是一個謎。
如果容許這種過程裏存在記憶,那麼這個謎就能迎刃而解,我們前麵提到的所謂的“20個問題”的例子證明了這一點。如果這種過程發生在自然界,進化論生物學家們會感到滿意。這裏有嚐試和錯誤,但完全沒有預先設計好的結果。值得注意的是,允許一種沒有預先設計好的結果的遊戲按一個確定的方向進行的因素就是它的規則,即每個答案必須和所有先前的答案一致。然而,這意味著所有先前的答案都被記憶下來,並把它們的含義反饋給所有後來的答案,這裏,關鍵的因素就是記憶。
客廳遊戲和魔方遊戲都是能夠促成自然進化的記憶過程的比喻。這種有序化何以能發生,它可能存在於什麼之中,可以係統地加以闡述。
自然界中的連續有序化意味著,不斷進行的過程傾向有利於過去已獲得的那些結果,這種傾向連續貯存有關過程的結果和在後續結果中形成的結果的信息,這種傾向通過加入內在的一致性使隨機試錯過程向有序化過程過渡。
不斷進行的隨機過程中引入這種傾向,不但有利於與某一層次上已經獲得的結果相一致的結果,而且有利於同時在多層次上獲得的結果。這就是說,在n層次上一種結果傾向於和n層次一致,也與n-1層次和n+1層次一致。這就增加了這樣的可能性,即自然界中各種事件作為整體符合部分,作為部分符合整體。
這種趨向多層次自我參照的傾向把過程導向一個相互適應的結果,而無需終極原因和預先確定的目標棗結果產生於達到結果的過程之中。
假定有足夠的時間,一個記憶傳遞的、自相一致的和沒有盡頭的過程會在現實的時間框架內充分展開,它會使整體符合部分、部分符合整體,並且使後繼者符合原有者。
從原則上講,一個以全息模式運轉的宇宙場可以完成以上職能。問題在於,這種場是否實際地存在於自然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