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招親(1 / 3)

是夜,鈴鐺正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每每閉上眼睛,師父那慈愛的眼眸便會眼前出現。那是一雙明亮而又溫柔的眼睛,世間所有的煩惱,都會被那雙眸所融化。

十二年前的冬天,白雪皚皚,寒風刺骨,祁南一個小鎮子,正趕上正月裏的大集。集市上好不熱鬧,人們全然不顧已沒入腳踝的大雪,依然在集市上東走西逛。糖葫蘆小販沿街叫賣,不一會便把那一個個又大又圓的冰糖葫蘆給賣光了。包子鋪前更是排起了長隊,一碗碗熱氣騰騰的餛飩被夥計端了出來,並著香噴噴的包子一起送到食客的麵前。一個婦人仔細地剝著雞蛋,把那碎掉的蛋黃一點一點喂給懷中哭鬧的嬰孩兒。旁邊的漢子見狀調侃說,“是該喂奶了吧!”引得旁人一陣哄笑。

可誰也沒注意到,就在不遠處的角落裏,正站著一個穿著麻布單衣的小女孩兒。她大概五六歲的樣子,打著赤腳,在凜冽寒風裏,瑟瑟地發著抖。指尖已經被凍得紫青,早就沒了知覺。她緊緊地盯著馬上就要出鍋山藥糕,那白色的股股熱氣,像一根根無形的線,將小女孩一點點牽引著走到熱鍋前。她咽了咽口水,實在沒辦法把目光從那熱鍋上挪開。她已經記不得,上次吃東西是什麼時候的事,現在,她實在太餓了。

“快來嚐嚐啊!剛出鍋的棗泥兒餡兒山藥糕子,不吃後悔的呀!”

攤子老板使勁地吆喝,他揭起鍋子,被蒸汽燙得直縮手。當他正打開蓋子的刹那,不知從哪裏跑出來個小黑影兒,抓起一塊山藥糕就跑。老板氣不打一處來,趕忙追了上去。那個虛弱的小黑影根本沒跑出幾步,就被那壯碩的老板揪了回來。

老板提著小家夥的脖領子,不住地破口大罵,“沒娘養的髒東西!竟敢跑來偷老子!你碰過了的糕子我還怎麼賣出去?看我不打死你!”

說罷,揚手就是一個耳刮子,將小家夥打倒在地。

旁邊看熱鬧的人們也紛紛附和著,讓老板往死裏打,仿佛偷的是他們家東西,一個個嫉惡如仇的樣子。

小女孩兒並不吭聲,隻是死死地盯著被打落在地上的山藥糕。就在老板想揚手再給她一個撇子的時候,忽然傳來一個輕柔的女聲:

“別打了,錢我來給。”

尋聲望去,隻見一個身著黑衣的女子站在麵前,她正用手擋住老板即將落下的手臂,那虎背熊腰的老板竟然毫無還手的餘地,隻得任她將自己的手翻轉過來。老板正要開口責罵,卻見女子將一把銅錢放在了他的手心上。

“這些夠了吧。”女子淡淡地說。

老板狠狠地瞪了一眼還坐在雪地上的小女孩兒說,“算你走運!”

小女孩兒依舊木訥地望著那塊山藥糕,正要抬手去抓,卻被她子攔了下來。那黑衣女子在她麵前俯身蹲了下來,伸手撫摸著著女孩兒那髒髒的頭發,又輕輕地擦了擦她那泥孜孜的小黑臉兒。她手指所能觸及的地方,都是寒僵的涼。於是將身上的黑色皮袍解了下來,披在了小女孩兒的身上。她柔聲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兒搖搖頭。祁南有很多像她這樣自小就被丟到野地的孩子,多半都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跟來曆的。她們流浪街頭四處討飯,偶爾跟野狗搶食,就算搶來了吃食也可能被大一點的流浪者搶走。她這樣能活下來而沒被餓死的,說不上是幸運還是悲哀。

女子注意到她脖頸前掛著一串馬鈴,微笑著說,“那從今往後,我叫你鈴鐺好不好?”

她給了她一個名字。

小女孩兒使勁地點點頭,她想,有了名字,自己便算是個真正的人了。

女人溫柔地將她抱進懷裏,在她耳邊慈愛的說,“走,咱們去吃真正的山藥糕。”

那年冬天,寒風依然刺骨。可小鈴鐺躲在師父的懷裏,是那般溫暖。

她始終無法忘記,那雙微笑著的,溫柔的眼睛。

直到今日,直到永遠。

鈴鐺甜甜地睡著了,嘴角掛著幸福的笑。

五月初三,大都城內熱鬧非凡。因為再過不久,便是當朝天子壽誕,所以近日大都城內,湧來無數朝貢的文臣武將,更有西域琉球波斯等地的外朝使臣與商者,帶來珍寶無數。城內大小客棧早已爆滿,街頭巷尾更是人聲鼎沸。就連那些平日裏養在深閨的小姐們,也偷偷地藏在車駕中,跑出來湊熱鬧,因為到處都能看到高鼻子藍眼睛的外朝人,這樣機會可是難得的很。

街上人頭攢動,到處是珍奇貨品的叫賣聲。城中各處更是戲台高擂,有表演火龍吐珠的雜耍班子,有表演文戲的花子,其中也不乏有渾水摸魚的,演個胸口碎大石什麼的江湖騙子。更有武林中各派高手的巔峰對決,鑼鼓喧天看得人是眼花繚亂。

四方街,中心廣場上,多了一個高高的擂台。台上站著一襲黑衣的女子,頭上戴著黑色輕紗盤帽,因看不到其容貌,隻露出一抹朱色紅唇,隱隱地透著一股神秘。女子身後立著的一麵紅色大旗隨風飄舞,上麵那幾個黑色大字分外顯眼——比武招親。

台下,一個少年提著一柄銅鑼正在賣力地吆喝,引來無數人前來圍觀。

“各位父老鄉親,老少爺們兒快來瞧一瞧了啊!”石頭說完,“咣——”地敲一下銅鑼道:“吾家小妹今日比武招親啦!”說著,又敲了一下,“我跟自家小妹乃北寧府人士,父母早亡,留下我倆一雙孤兒。”石頭一臉悲涼地歎息著,繼續道:“唉——可惜我那妙齡可人的妹子,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今已到了出閣的年紀,可至今尚未婚配呀。”

說著,石頭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點點淚水。“為兄者,隻能無奈為她擺下擂台,以武選親。隻要是身家清白,無論年齡長幼,美醜婚否,隻要——您花五兩文銀,就可上台與吾家小妹切磋一二。”

石頭伸出五個手指,朝四麵八方簇擁而來的看客晃了晃。“隻要五兩文銀,您就可上台與我小妹一較高下。如若取勝,我家小妹立刻隨您回家成親,絕無二話!”

人們議論紛紛,對著台上亭亭玉立的女子指指點點,卻無人上台。這時,有好事者喊到:“我看你家小妹這身板兒單薄的很,五兩文銀雖說不多,萬一娶回家去是個不下蛋的,那也是虧的很啊!”此話一出,引來陣陣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