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昆侖冰絲弄斷。她第一反應就是提著匕首追了出去,心想大不了跟那無恥之徒拚個魚死網破。可門外除了一座看似荒廢許久的殘破宅院,卻空空如也。
她摸摸胸前,還好,那蝴蝶玉魄還在。強忍著饑腸轆轆,她跌跌撞撞地跑回王府。見到異常焦急的雪夜哥哥,她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雪夜哥哥,你千萬不要辜負我啊——”她想起被蘇鷺北耍弄了一天一夜,想起了被迫答應的那三件事,想起了被奪走的全部家當,神情甚是哀怨。
雪夜看到她完好無損地出現在眼前,頓時鬆了口氣。他仔細端詳起鈴鐺來,表情卻是一臉的錯愕。鈴鐺被他瞧得莫名其妙,便閃身進屋。
“啊——死淫賊——”
當鈴鐺準備梳洗改扮一下的時候,卻從銅鏡裏看到她那張——已經被人用毛筆畫得亂七八糟的臉。幾撇貓須,還有各種豬頭烏龜的點綴。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那個文良看自己時,為什麼會竊笑不止,還有有夜哥哥剛才那怪異的眼神。
“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整理穿戴了一番後,鈴鐺尾隨雪夜來到了王府的大門。慕寧已經老早地等候在那裏,看見兄妹兩個,熱情地打了招呼。府門外很是熱鬧,無數的家丁奴婢齊整的跪了一地,管家神色凝重地站在中間。
鈴鐺心想,這陣勢倒是不小,多少還有點皇家的意味。自己是第一次站在富甲官宦之中,心裏總是有些忐忑。倘若雪凝姐姐沒能趕在受封之日回來,那麼也就是說,她是要去見當今聖上的。心裏倒多有得意,她想見識見識,他日重回破爛胡同,她也有對石頭飄飄吹噓的資本。想到這,她不禁嗤笑了一聲。
“別亂動。”雪夜一如往日的嚴肅刻板,不過鈴鐺習慣了,也並不在意。
站了一炷香的時間,也沒見有什麼動靜。鈴鐺因為一天沒有吃飯的緣故,多少有些腿軟腳軟。饑腸轆轆之下還要裝得大方得體,她一直在心裏叫苦不迭。
夜幕已然降臨,管家吩咐下人掌燈。不一會兒,王府門前數十盞大紅燈籠高高懸起,府內門廊之上也是燈火通明。眾人是鴉雀無聲,唯獨鈴鐺一人‘咯咯’地怪笑出聲。大家齊刷刷地望向她,覺得這個整日不出房門的傅家二小姐,腦子是有什麼毛病。雪夜在旁尷尬地輕咳提醒,可鈴鐺的身體,卻因為要極力控製笑意而不住的顫抖。
大家哪裏知道,是管家那句‘掌燈’,戳中了她的笑穴,在場所有人中,怕也隻有鈴鐺知道,那句‘掌燈’竟別有它意。
就這樣,上下一幹人等在暮色下站了一個多時辰。忽然,由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個身著鎧甲的侍衛騎馬來到近前,高喊道:
“王爺已到城外十裏!”
鈴鐺頓覺一陣眩暈。才到城外十裏?那豈不是又要站上一個時辰。她死的心都有了。看看身旁的雪夜哥哥,覺得他向來嚴肅拘謹,便放棄了問他討要吃食的念頭。她像螃蟹一樣碎步挪到七皇子慕寧的身側,小聲問道;
“七殿下,你有吃的麼?”聲音甚是可憐。
“有。”慕寧一個字引燃鈴鐺的希望之火。他從袖子裏摸出一個精致的盒子,悄悄地遞到她手上。而表麵上,又是一本正經的模樣。
鈴鐺迫不及待地扭開盒子,隻見幾顆圓圓的黑色顆粒靜靜地躺在裏邊。她並不多想,直接抓起塞進嘴裏。瞬間,難以言表的酸澀味道充斥著整個喉嚨。她呲牙咧嘴地小聲問慕寧:
“什麼東西——這麼酸!”
“梅子啊!餓的時候就吃。”
鈴鐺有種想要輕生的衝動。心想這七皇子果然不是凡人,凡人不都是應該在懷裏藏點包子餅饃之類的麼。她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又悄悄溜回雪夜身側。當王爺那四腳華蓋到達王府門外之時,鈴鐺蒼白地感歎,今夜怎麼如此之多的繁星。頭暈目眩之餘,她隨眾人朝王爺的車駕跪拜行禮。
隻見從頭頂車轎中,走出來一個身材已經發福,留著齊整胡須的中年男子。雖然一身華貴之氣,卻因笑容慈祥親切,竟顯得有些憨態可掬。從裝束上不難看出,他就是西涼成王——蕭景涼。有些出乎意料,素聞成王好武,喜歡收集兵器,在鈴鐺的印象中,應該是一個英武不凡,氣度出眾的江湖大俠形象。反正她是怎麼都不能把之前的想法,跟眼前這位和藹的胖子大叔聯係起來。
反倒是從第二頂金漆紅木大轎中走出來的婦人,引起了鈴鐺的注意。不難猜出,她就是傳說中的王妃霍氏。隻見她腳步輕盈,體態端莊,難掩一身颯爽英姿。這也難怪成王會為如此氣度不凡之女子傾愛一生。
緊接著又走出來兩個人。一個婀娜多姿,麵龐姣好的女子,穿著繡工極其精巧別致的服飾,頭上的珠釵閃閃而動。不用猜,就憑這身價值不菲的行頭就能說明,她就是傳說中首富之女司徒夜伶。鈴鐺不禁感歎,同人不同命,名字裏都帶個‘鈴’字,人生際遇竟如此天壤之別。她的目光一直沒能從那司徒小姐頭上的環翠金釵上挪開,這個肯定很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