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證”的辨析
考證是曆史研究中的一個重要環節。一般來說,考證學不等於史學,研究曆史也不一定都要搞考證,但它往往是曆史研究中不可缺少的一個環節。因為曆史研究離不開具體史實,而史實主要是用文字表達出來的,所以我們在對史實下結論之前,必須經過一番批判的研究功夫,才不致陷於謬誤,這番功夫我國稱之為考證。
前章論史料的真偽和年代問題,其中已含有考證,不過那裏偏重論史書,本章則主要論史事。我國史書浩如煙海,如何從其中汲取其精華,棄其糟粕,把往古曆史的真麵貌再現出來,並加以提高,探索出曆史發展的規律性,真非易事。《史記》是我國第一部通史,司馬遷寫《五帝本紀》斷自黃帝,是有絕高的才識的。“百家言黃帝,其言不雅馴,縉紳先生難言之”,司馬遷取其較“雅馴”的寫入《五帝本紀》。後人不察,把神話中人物都當作曆史,於黃帝之前又舉出伏羲、燧人、神農等等,創為三皇五帝之說,唐司馬貞補作《三皇本紀》,又以天皇、地皇、人皇為三皇,隻見其無識。此後史家更推而廣之,至於盤古,認為開天辟地之君,並且編造出一套完整的帝王世係,可謂荒唐之極。
司馬遷雖說:“考信於六藝”,可是書中所記先秦史事,卻時見抵牾。比如《殷本紀》、《周本紀》記載,契和稷都是帝嚳之子,同仕於堯、舜。但是契傳13世紀到成湯,曆時500餘年,稷傳15世到武王,曆時卻達千餘年。周的王季與商湯應是同輩人,可是卻相隔五六百年!而且,按照《周本紀》所列世次,周的15位先公先王,都必須在位七八十年,嗣子必須在王的暮年出生,並且每人都有百年之壽方能與1100年之數相合,這是根本不可能的。這錯誤是由於他誤信契與稷都是帝嚳之子的傳說,而這個傳說顯然是後人編造出來的。
考證的範圍很廣,一個字、一句話、一本書、一件事情、一個人物,有時都會有問題,都有加以考證的必要。過去學者對一個字、一句話的正誤,一條史料真偽的考訂,到一代典章、史實的去偽存真,或分開來做,或合起來做,都可以稱之為考證。前人在考證方麵成就很大,留下了不少專講曆史考證的著作。如司馬光的《資治通鑒考異》、崔述的《考信錄》、顧炎武的《日知錄》、錢大昕的《廿二史考異》、《十駕齋養新錄》、趙翼的《廿二史劄記》、梁玉繩的《史記誌疑》等,所用方法不盡相同,但都很有參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