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最後的晚餐》(1 / 1)

站在摩天大樓的頂上,隔著靜靜玻璃窗,外麵下著雨,卻沒聲沒響。

新月看了很久的雨了,同事們大都走光了,鳥籠一樣的工作間裏靜靜地。新月手裏拿著紅得灼目的結婚請柬,那燙金的大字本來應該是她的名字的,現在卻被另一個女人的名字占據了。新月不明白,男人是否都渴望來一場轟轟烈烈地的精神戀愛,他們的身體卻要背棄精神沉迷於*?如果不是,徐楓怎麼會舍棄她,選擇一個胸大臀肥、臉上長了雀斑的女人。

新月記得第一次見到徐楓時,她的心嘭嘭跳得像擂鼓。26歲的新月發現徐楓正是她傾其一生要尋找的男人,是她已經勾畫好了,無數次出現在夢裏的百分百男人,而她,是他的百分百女人。新月和徐楓站在工作間的過道裏,他們的目光裏伸出無數雙手,彼此撫摩、親昵、糾纏著,時間漫長得像過了一個世紀,其實隻是很短的一瞬,他們什麼話也沒說就分開了。

從此,徐楓和新月認識了。每一次約會,新月都要精心準備,她要把一個完美的百分百女人展現在他麵前。每次見麵的服飾、地點、時間和環境都是精心策劃的,她不容許有半點兒瑕疵和遺憾。後來,他們很熟識了,即使是她把處女之身交給他的時候,她也設計得天衣無縫。

最後,徐楓還是離開了她。

新月決定去參加婚宴,她要看看那個胸大臀肥、臉上長了雀斑的女人有著怎樣的勾魂魅力?

新月把結婚請柬放進包裏,憔悴的身影消失在空無一人的大樓裏。茫茫雨幕裏,新月的白色豐田像一尾魚。

回到家,新月打開衣櫥,裏麵的衣服堆得像小山。新月拿起一件裙長過膝、真絲兩件式禮服,這身禮服新月隻穿過一次,是她和徐楓一起參加朋友婚禮時穿的,她穿著禮服出現在婚禮現場,豔驚四場;新月又拿起一件帶有華麗亮片裝飾的黑色套頭衫和條紋連衣裙,是徐楓從香港給她帶回的,大大的針織圍巾為整體增添了不少亮色……似乎每一件都和徐楓有關,新月看著跟前的一堆衣服皺起眉頭。那件躺在衣櫥角落裏的純綿家居休閑服就是這時候闖入新月眼簾的,舒適、溫暖的淺褐色家居服配上新月的褐色長發,平常中凹現出別一種風情。新月對鏡自照,她發現還缺少點兒什麼來裝飾,對了,缺一個圍裙,把圍裙朝胸前一束,她就是一個十足的家庭主婦了。現在,新月決定去廚房裏為她的百分百男人做一頓晚餐。

在潔淨的可以照出人影的廚房裏,新月就是一個十足的廚娘,她把那些鮮嫩、綠生生的蔬菜放在水池裏衝洗著,紫的茄子,紅的西紅柿,綠的韭菜,白的藕,黃的豆芽……全是素菜,徐楓曾經說新月是個素食美人。

新月每炒出一個菜,就用手機拍下,發給徐楓。菜肴擺滿了餐桌後,新月給徐楓發了一張被美食包圍的圖片,她給圖片起了個名字:最後的晚餐。照片發過去好長時間,沒有徐楓的半點兒回音。徐楓此刻在做什麼呢?在忙碌著迎來送往,還是麵帶微笑地和親朋嘉賓同飲共樂?新月看著一桌的美食,忍不住又給徐楓發了一個短信:菜涼了,我先吃了。發完短信,新月在對麵放了一雙筷子和一隻碗,她吃一口就夾一筷子菜放在對麵的碗裏,正夾著菜,手機唄的一聲響了,是徐楓發來的:謝謝你為我夾菜,味道好極了!新月看著短信,一下子愣住了,那隻夾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仿佛看見徐楓就端坐在她的對麵,臉上是慣常的笑,他不言,她也不語,隻有目光與目光在彼此交融著。

新月出現在宴會大廳裏的時候,宴會已經開始了,所有來賓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個穿著家居服飾的小女人身上,新月臉上的笑容燦爛若花,她的目光掠過所有人的頭頂,她看見了徐楓和他的豐乳肥臀的新娘子,她深信,此刻,她才是焦點。

新月一個人坐在大廳的角落裏,她微笑著看著來賓們縱情歡樂、飲酒,徐楓出現在她眼前的時候,她竟然沒有察覺,徐楓的臉上是慣常的笑,他問:“吃飽了?”新月笑著反問:“你沒吃飽?”徐楓說:“我吃得很飽了,謝謝你的晚餐!”徐楓在她的杯子裏倒滿了紅酒:“喝點兒紅酒吧,紅酒可以養顏。”新月笑得嫵媚無比:“紅酒是男人的滋補品。”說笑之間,徐楓和新月舉杯共飲,酒杯幹了,徐楓看一眼新月說:“我走了啊!”說完,徐楓徑自走了,他的有些踉蹌的身影從新月的視線裏,從她的生命裏消失了。新月一個人坐在角落裏,一杯一杯地喝著紅酒,一瓶酒喝光了,新月滿麵春風,一臉桃花走向門外。

雨幕遮天蓋地,新月的白色豐田在雨中像一尾暢遊的魚。車內,孟庭葦的歌聲飄出車窗,在風雨中彌漫:大雨仿佛靜靜敲著每個人的心房,而我隻能聽見無聲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