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孟萋萋手腕處的傷深至血肉都翻了出來,被李彩鸞救回去的時候,整個人兩雙手至手腕關節處都帶著血漬,可嚇了李彩鸞一跳。看見還有點氣息,就趕緊抬回醉輕侯救治。
人是救回來了,可孟萋萋曾嚐試開口說話,結果一個音節都發不出。郎中摸著脈診了半天,才說:“應該是身子裏頭積寒過重,要開溫補的方子一日日調養才好。至於什麼時候能說話,就不一定了。”
李彩鸞聽罷,搖頭感歎:“可憐的人兒。”
孟萋萋就坐在床榻上,瞪著一雙澄澈好看的雙眼瞧著她。
其實她並非說不出話了,隻是孟萋萋醒來發現自己居然被帶回了青樓,她就難免要想點法子保住自己。奈何自己傷勢太重,短時間內也不想回到孟府,幹脆就在醉輕侯養了下來。起初她嗓子的確灼痛灼痛的,說句話都難受,經過一個月的調理,她已經好了許多了。但裝啞巴裝了這麼久,索性幹脆一直裝下去。
身子好的差不多後就麵臨一個去留的問題,醉輕侯做的是皮肉生意,老鴇桑娘也斷然不會白養孟萋萋這麼一個人。要不是李彩鸞替孟萋萋百般說話,孟萋萋恐怕早就被丟了出去。為此孟萋萋總是搶著做一些跑腿的活計,但她心中卻是一直惦記著盛嘉彥,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盛嘉彥約莫是活了過來,因為孟萋萋偶爾從李彩鸞和桑娘的交談中得知,現在盛嘉彥被封做了一等侯,權力之大隻手遮天。皇宮裏關於皇上皇後的消息半點都透不出來,看似平靜的日子底下,仿佛湧動著無數暗流。
這日等到醉輕侯樓中人都歇下了,孟萋萋決定出去探探底。
盛嘉彥宅邸的那片小巷子,她很是輕車熟路的。
穿戴好衣服的孟萋萋,就偷偷摸摸的走了出去。大門已經落了鎖,定然是行不通的,她隻能從偏門出去。避過偏門正在打盹的護院,她邁著輕快的步子往盛府的方向而去。
出了醉輕侯的偏門,孟萋萋當真一路小跑起來。
四周悄然無聲,唯有她踩在白雪上嘎吱嘎吱的聲音。
孟萋萋興奮雀躍的像一隻小鳥,冬夜裏冷冽的空氣盡數吸入肺裏,使得整個人都歡快起來。
一路踢踏著雪沫,裹著白狐圍脖,一張明麗的小臉被凍的通紅。
她的心情既興奮又害怕。她想看見盛嘉彥,卻又是那樣不敢去看他。孟萋萋明明心中已經做好決定,如果她跟盛嘉彥都能生還,她就不要再步入盛嘉彥的生活,以免月老的安排及老天的作弄,讓二人有個更加痛苦的結局。可她仍舊忍不住,想遠遠地過來瞧一眼。白天人多眼雜她是不敢的,隻能趁著夜色濃深出來瞧瞧。
可事實讓她大失所望。別說盛嘉彥的府邸了,就是通往他府邸的那條小巷也有專人把守,似是守衛非常森嚴的樣子。
孟萋萋非但沒法靠近,還隻能離得遠遠的看一眼,連盛府的燈火都沒瞧見一分。
她踢踏著雪沫,拖著沉重的步子往回走。
走到東市的岔路口時,忽而瞧見小河邊長著一顆歪脖子棗樹。她捂著空空如也的肚子,舔了舔嘴唇。
孟萋萋很快跑到了棗樹底下,看著一顆顆被霜雪包了一層薄冰的小棗子,有的紅了一半,有的還是青綠青綠的。
她輕輕一蹦拽下來一顆紅透的棗子。隨著她的動作,棗樹枝頭上落下些許雪沫,有的落入她脖子裏,把孟萋萋凍的嗷嗷原地轉圈。
之後她喜滋滋的捧著那顆穿著雪衣晶瑩剔透的紅棗,放在手心中將冰雪捂化,又在身上擦了擦,就一口咬了下去。
脆!
脆甜脆甜的滋味在她口齒間蔓延開。
嚐到甜頭的孟萋萋不停跳起摘棗,直到後麵玩的瘋了,還雙手抓住樹幹去晃動。
白色的雪花從枝頭落在她的發梢、眉眼、肩上,雙手凍的通紅她也不自知。自顧自玩的歡樂。
搖了不少棗子掉在地上,她又拿著帕子去撿,想著帶一些回去給李彩鸞吃。一邊想著,一邊嘴裏還塞的鼓囊囊的像個小倉鼠。
正在她歡快的撿著地上的棗子的時候,眼前忽然出現一雙黑色的沾了白雪的祥雲暗紋靴。
孟萋萋一愣。
她慢慢的抬頭,一雙狹長的眼映入她的眼裏。
在這寒冬的夜裏,這個男人背後仿佛坐擁無數黑暗,他就這樣居高臨下的看著孟萋萋,帶著幾分醉意的眼裏浮動著一抹欣喜若狂。冷冽的寒風吹起他的衣袍,從他身上傳來一絲酒氣讓孟萋萋打了一個哆嗦。
他的眼神從孟萋萋凍的發紅的指尖挪去她麵上,眼裏閃爍著驚奇不定。
孟萋萋下意識的立刻轉身飛快逃跑,棗子掉了一路,她卻隻顧著迎著風往前飛奔。
盛嘉彥……怎麼會是盛嘉彥!?
“萋萋——”盛嘉彥伸手一抓,抓了一場空。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都撲進了雪地裏,他何曾這樣狼狽,醉意朦朧的頭微微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