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事實的夢境再次襲來。
未來的一家人一路笑著回到顏村,進門的時候,姥姥姥爺在院子裏無精打采的坐著,姥爺坐在院子中央盯著梧桐樹發呆,姥姥在他身邊盯著門口出神,不期然間看見他們的身影,她不信任的揉揉眼,然後揚起慈祥的笑臉拍拍姥爺的手:“老頭子,你看,你看,暖暖回來了!”
姥爺驚喜的轉過頭,看見顏暖進門的身影一下子就站了起來,笑著說:“回來了,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顏暖一進來就小跑過去抱住兩位老人,頭埋在他們相靠的肩膀中間,鼻音濃重的說:“姥姥姥爺,我回來了!”
姥爺摸摸她的頭發:“回來好,回來就好了!”
剩下的三人看著笑,顏媽紅著鼻子走過去調笑她:“都多大了還哭鼻子!”
顏暖抬頭笑笑,臉紅紅的,墨黑的眼被淚水浸潤的愈發晶瑩,長長的眼睫半垂下來,遮住其中讓人難懂的意味,誰都沒有看到!
接下來少不了一通詢問,姥姥抱出一大堆顏暖愛吃的東西放到茶幾上,一邊讓她吃,一邊小心的問她,那天怎麼就犯病了?
顏暖喝了一口水,淡定的說:“聽說蘇若要死了,急的!”
姥姥嚇了一跳:“蘇若要死了?”
“嗯,沒救過來,昨天走了!蘇叔叔來病房告訴我的!”
顏暖這話一說出來,別人都是沉默,顏陽卻是一驚,他不可思議的看著顏暖,眼裏充滿了詢問。然而顏暖卻忽略了他的目光,繼續隱有深意的說道:“蘇栩和蘇清怕是很久都不會來找我玩了!”
顏陽聽著,慢慢勾起唇角,桃花眼裏的讚賞被眼簾遮住,沒有外露一絲一毫!
——看,就這麼三言兩語,她就給盧陽和蘇栩解決了一道坎!至少短期內,姥姥姥爺就不會再問蘇栩的事,而蘇家,肯定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的!
——隻是,盧陽的行李怎麼辦?要是問起說他離開了,行禮總不會落下吧!
神思一轉,他突然意識到。
好在,大家都被顏暖帶進了蘇若去世的悲傷裏,一時還沒想起來盧陽。
“唉……才多大啊!”姥姥歎了一口氣,惋惜的說道。
顏媽拎起暖壺重新滿了一茶壺水,問顏暖:“你跟蘇栩玩的這麼好,咱們是不是該過去看看?”
顏暖狀似想了想,然後回答說:“不用了!去了也是招閑話,白阿姨的情緒特別不穩定,看誰都說是害死蘇若的凶手,他們家如果不發喪的話,就等以後再說吧!”
顏媽點頭:“那也好!估計沒個一年半載,是緩不過來了!”
“好了,不說這個了,咱們說點兒高興的事。”顏暖突然一轉話題,泛著琉璃光的眼睛看向顏爸:“爸,您還不跟我姥姥姥爺提親?”
顏爸一聽一愣,然後立馬喜滋滋的站起來,端起茶壺給兩位還沒反應過來的老人滿上水,笑著說:“爸、媽,喝下這杯茶,您二老把阿緋嫁給我吧!我保證她下輩子衣食無憂,好好對她,把暖暖當成我的親生女兒,您二老當成我的親生父母,盡好丈夫,父親,兒子的所有責任!”
姥姥姥爺被說的一怔,轉頭看看女兒和外孫女都是一臉期待的樣子,當即笑眯眯的端起茶杯把茶喝了下去,一口答應道:“好!”
顏爸立馬笑出聲來,回身看著羞紅臉的顏媽,表情幸福又滿足!
忽然場景卻轉換成了蘇栩,盧陽在夢裏愕然而訝異的看著那個和蘇栩麵容分外相近的姑娘,清晰的感知著她的情緒和思想,乃至記憶!
繼續的夢境裏。
蘇栩從賓館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入夜,明亮的月光照到床上,柔和而清淡,隱隱帶著些孤冷刺進皮膚裏,慢慢喚起了心底所有疼痛而麻木的記憶。
——那一年,她剛懂事,隱隱覺得自己很不討媽媽的喜歡,她從不會像對妹妹那樣對她笑,從不會摸著她的頭像鄰居家的媽媽誇自己的孩子一樣誇她聰明乖巧,每當飯菜裏有肉一類的食物時,她能吃到的也永遠不及妹妹的二分之一,那是為什麼呢?她不知道,也想不明白,隻是覺得很委屈!
——六歲,她上了一年級,成績非常好,每次考試都會拿著獎狀回來,興衝衝的遞到媽媽麵前,希望她對她笑一下,或者誇一句,然而每一次,她能得到的都是她不屑的目光,和一句‘得一百分有什麼用!’每當這時,她都會想,沒用麼?那為什麼爸爸看到的時候會笑的很開心呢?
——八歲,母親懷上了蘇清,去醫院查出來是男孩的時候,一家人都高興壞了!奶奶天天做著好吃的給母親吃,那麼多的食物,每次母親都吃不完,這時,她會把妹妹蘇若叫過去,挑最好的喂進她嘴裏,而她,永遠隻能站在一旁看著,等父親看不過眼拿碗給她撥出一些來,心疼的讓她吃下,而這一切,母親看在眼裏,眼神中滿滿的都是嫌惡!
——九歲,蘇清出生,小小的孩子被醫院檢查出是先天性心髒病,母親抱著他哭了一夜,她過去勸,被她狠狠扇了一巴掌,厭惡的讓她滾,滾得遠遠地,不要讓她看見!她怔愣的捂住半邊臉不知所措,然後被父親心疼的抱著去了外屋。自此以後,母親扇她巴掌成了家常便飯,因為這個,就連小她一歲的蘇若都敢隨便的欺負她!在那個家裏,她成了最沒地位的人!
——十一歲,班裏的一個男孩子因為喜歡她在放學的路上偷偷親了她一下,被蘇若看到,回家添油加醋的告狀,母親二話不說就拿著掃帚打了她一頓,說她不要臉,是個賤貨,那時候她不懂,為什麼生她養她的母親可以對她罵出這麼難聽的話!然而,更因為這件事,母親殘酷的要她退學,父親攔著,兩人大吵了一架後,她被強製的留了一級,與蘇若同班!
——十三歲,父親給她買了一條純白的裙子,很貴,很好看,她穿著在父親麵前轉了一圈,正高興著,被蘇若看到,質問父親為什麼沒有她的,父親說,你衣服那麼多,你姐才有幾件!這話惹火了蘇若,她氣憤的衝過來扯她的裙子,她護著,兩人扭在一起,然後,母親來了,拉開她們,扇了她一巴掌,回身拿著剪子把裙子剪成了碎布,她哭,父親氣急,跟母親打了一架後,重新給她買了一件,然後,再次被母親剪壞,母親嫌惡的對她說,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