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和同學們約著合影的日子。

小雅搖著媽媽的胳膊:“媽媽,你說嘛,我明天是戴頂帽子,還是,還是到街上去買頂假發,你說嘛!”

床邊的媽媽笑了,眼淚卻悄悄流了出來。小雅沒看見。小雅眼睛看著天花板。

媽媽說:“傻丫頭,我的女兒怎麼都漂亮,是不是?”媽媽撫摩著小雅的頭。

曾經美麗的小雅,現在,她的頭上稀稀拉拉沒有幾根頭發。

15歲花一樣年記的小雅得了不治之症。在經過了輾轉的治療之後,徹底絕望的媽媽等到到的是醫院的最後通知。長期的化療讓原本有一頭烏黑亮麗頭發的小雅,幾乎變成了禿頭,紅紅的圓圓的小臉蛋也永遠留在了相冊裏。

昨天,小雅提出了和同學們合影的要求。媽媽明白,聰明的小雅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想了結一樁心願——和以前在一起的同學見最後一麵並且合張影。女兒提這個要求的時候故意輕鬆地告訴媽媽:“我好久好久沒見同學了。”其實,小雅幾個要好的同學到醫院看過小雅幾次。

媽媽理解小雅的心情,於是打電話和小雅的班主任商量明天到學校去,跟班上的同學合影留念。小雅媽媽在電話裏說,這恐怕是小雅最後一次照相。班主任歎息了一聲答應了。

明天就要去學校。現在,愛美又細心的小雅提出了用什麼遮蓋頭頂這個現實的問題,媽媽一時沒了主意。去買假發吧,大都是成年人的,而且顏色、樣式也死板。買頂帽子吧,大夏天的,除非戴一頂太陽帽,可那太陽帽一般也是露頂的,反倒弄巧成拙。

小雅見媽媽還在那兒猶豫,自己摸著光光的沒剩下幾根頭發的頭皮說:“其實呀,這樣就好,到時候合影,我往同學們中間一坐,嘿,最顯眼不說,而且還應了那個成語——聰明絕頂!是不是媽媽?”小雅咧開嘴,歪在媽媽懷裏,笑了。

媽媽的眼睛又一次濕潤了。

第二天,天空格外晴朗。媽媽用輪椅車推著小雅,走在去學校的路上。小雅頭上戴著媽媽到商場精心挑選的時裝軟棉帽。媽媽問:“熱嗎,小雅?”小雅說:“涼快著呢媽媽。”其實媽媽看見了,身體虛弱的小雅捂著這頂棉帽一定不舒服,棉帽的帽簷下是一圈細密的汗水。媽媽不忍心去替她擦掉。

小雅不時地扭頭四望,一雙落了眶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小雅要最後看一眼上學路上那熟悉又陌生的風景。

“媽媽,到了,到學校了!我看見了班主任劉老師呢!”

學校的大門外,站著班主任劉老師。見到小雅和媽媽,劉老師急忙跑上前,親了小雅一下後,從小雅媽媽手裏接過了輪椅車。小雅興奮地說:“劉老師,同學們呢?”劉老師低著頭輕聲說:“都等你好久了呢,嗬嗬,都曬出油來了呢!”

轉眼間,小雅就被劉老師推進了校園。刹時,小雅呆了,小雅媽媽也呆了。

太陽下,綠色草坪上,排成階梯式三排的同學,人人頭上都頂著一隻“瓢”——是的,每一個同學,男學生,女學生,都剃了光頭,在太陽下,幾十個光腦袋反射著頭頂上的太陽。那樣輝煌,那樣燦爛。

小雅激動地甩掉了頭上的棉帽,眼淚奪眶而出。堅強的小雅很久沒有流眼淚了。小雅聽見了同學們震耳的聲音:“王小雅,你好!我們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