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眨眼間已經是八月中旬。所有人都以為澇災已經過去，卻不曾想臨近中秋節時，雨又開始接連不斷地下了起來。
彼時天氣已經開始轉涼，下過一場雨後，樹上的葉子黃了大半，搖搖欲墜地在風中顫抖著。
江淮一帶的平原又開始積起水來，川陝的山區也出現了泥石災害。
“啟稟皇上，入秋後的雨與夏季的雨便不一樣了，陰涼潮濕讓百姓感到寒冷不已，現在已經是有些民怨四起，若是將來被褥、糧食等供應不上，隻怕會引爆民變。”
弘晟強力克製自己鎮定，但心裏卻慌張起來了，老天爺仿佛是在跟他作對，是不打算讓他安生了。如果百姓不能順利過冬，對朝廷就不是怨懟那麼簡單了。
“戶部存銀現在還有多少？”
戶部官員臉上愁雲慘淡，“回皇上，已經不足三千萬兩了。今年消耗國庫存銀的地方實在太多了。先前跟韃靼人打仗、緊接著旱災澇災賑濟各地災民，臣精打細算也隻能留下了現在這些存銀。”
弘晟知道他所言不虛，可三千萬兩銀子，對於救濟百姓來說真的是杯水車薪。他無力地坐在了禦座裏，對周東招了招手，“立刻去清點朕的私庫，還有多少銀子。”
周東苦著一張臉，怎麼往日那樣聖明的皇帝此刻也糊塗了，皇帝私庫裏是有不少值錢的寶貝，可就算全部變賣了，也不可能湊出一個令人滿意的數字來啊。
經過清點之後，皇帝私庫所有的金銀珠寶加起來大抵在七十萬兩左右。
弘晟心裏煩躁，將官員們打發至東閣偏殿去，自己則橫躺臥在禦座裏，不斷揉著發痛的眉心。
不知過了多久，殿門被輕輕推開，腳步聲也由遠及近，他無力地哼了聲，“是誰？”
意遠沒有回話，悄無聲息坐到了他身邊。
弘晟好奇睜眼去瞧，卻見她疲倦地坐在旁邊，臉色蒼白地難看，“意遠？你怎麼來了？你臉色怎麼這樣差？”
他許久不曾踏進後宮，整日為國事操勞著，手底下的人估計也沒膽量把這些日子後宮中的傳言說給他聽，難怪他什麼都不知道。意遠扯嘴角勉強笑了笑，“昨兒沒歇好罷。”
他坐起身攬她入懷，聞到她身上若有似無的清香，隻覺心神安寧不已，“想我想地睡不著了？”
意遠誠實點點頭，那些流言越是廣傳，她心裏就越不踏實，就越想依偎在他懷中。她今天過來便是想請他陪自己到禦花園裏散散步，宮人們都有眼睛，屆時看到她和皇帝的親密，那些不利的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可是，剛才她進殿前，周東又告訴了她新一輪澇災席卷而來，國庫卻貧乏不已。弘晟現在正在為政事憂心，她也不得不把自己想說的話憋了回去。
“我都聽周公公說了，國庫貧乏，皇上正在為如何賑濟百姓而發愁，是嗎？”
弘晟悠長地歎息一聲，撫著她的後腦勺，兩人的額頭緊貼在一起，“意遠，你說咱們還能渡過這個難關嗎？沒有銀子，什麼事情都做不成。百姓要活命，就得有吃的、有穿的、有住的地方，我怕是供養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