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趙莊那裏住著一個年輕人,他叫王二,他總是高高興興地勞動,樂嗬嗬地過日子,他長得結實沒生過病,除了挨餓時肚子感到痛外,從來不知道什麼是病痛。

今天這大年夜可是王二最痛苦的日子,因為他欠了地主趙剝皮的債。趙剝皮已來討過幾次,都被他躲過了。

現在天快黑了,隻要辭年的爆竹一響,那就是新的一年。人和人見麵,隻能說恭喜發財拜個新年,不能說討債的話,窮人就算是躲過了這個年關。

王二從今早起,在外麵躲躲藏藏地過了一天,肚子餓得咕咕叫,身上冷得索索抖,真想吃點什麼,哪怕是一碗熱水也好。就這樣下定決心往家裏走去。

推門一看,床上蹲著一個像狗似的東西,他一下站了起來,原來就是地主趙剝皮。

他跳下床雙手一拱:“候你大駕多時,發財回來了?這筆小賬該本利還清了吧?”

王二看著他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瞧不起人的鬼樣兒,就一肚子的氣。他一橫心就把身上的那根半成新的腰帶解下拋給了他。

“這是我賺的一條寶帶,夠你的本利了。”

趙剝皮雙手接了,可不走,兩隻骨碌碌的賊眼盯著他身上。王二一摸全身沒什麼稀奇物啊!他馬上明白了,狠心地將身上的破棉衣脫下摔給了他。“這可是一件寶衣,你該找我十兩銀子,讓你發財了。”

“那就謝了。”他將床上的棉被和棉衣用腰帶一捆,順手又揭了那口小鍋,才準備離去,臨出門回過頭向王二說:

“你明天一早來我家吧,要衣服有衣服,要吃飯有飯吃,就在我家做一年長工吧。”嘻嘻笑了兩聲,才揚長而去。

王二站在地當中,一看身上隻剩下一件露出肉來的破單衫,冷風一吹,冷得直發抖。

“你趙剝皮硬是把我的皮剝了呀!要凍死我呀!”

他真想大哭一場,但是王二不是這種人。他把滿地的稻草收收攏,捋捋順,長的編成草簾子,破渣渣放在床上做了一個窩。他全身鑽了進去,用草簾子蓋在身上。

“哈哈,老子睡在金窩窩裏,你趙剝皮的狗窩我才不稀罕呢。”

他雖然想得開,仍舊樂嗬嗬,但是冷和餓還是使他睡得不實,隻一會兒就醒了。聽聽四麵人家過年的爆竹聲,想想人家正圍著火爐喝酒吃肉,他不由得又是氣惱又是傷心!

他想,我也是堂堂七尺男子漢,怎麼連年都過不了,不但沒魚沒肉連一粒米也沒有,哪怕有一隻小耗子,讓我捉到也可以開開葷。沒有,連耗子都不進我這窮家門呀!

灶神爺,我隻要有錢總供你幾炷香,我什麼吃的也忘不了先供你。我家雖然沒魚沒肉,我家對你可是一片誠心呀!你就不為我家上天言好事?讓我一家人死的死了,活的留下受罪。你該記得我父母是那年旱災餓死的,為了還趙剝皮的債,我哥哥在他家當了三年長工,去年發大水時我哥淹死了,趙剝皮就逼我還債。現在我是身上沒衣穿,肚裏沒有糧,你管也不管,你就不替我家說一句好話呀!

天老爺,你不公道。財主專做壞事越來越有錢,我們又種田又織布,到頭來沒吃沒穿。你就讓我們受欺負,讓我們餓死呀!我恨不得找根長竿竿捅你一個窟窿眼,讓你跌下來,和我們過幾天,嚐嚐這種滋味!

王二越說越生氣,蹦地跳下了床,就想去找一根很長很長的竹竿。

這時天上正發出微微的光,玉皇大帝的南天門開了一條縫,他帶領群臣正站在那裏向下張望,隻見一股奇黑的怨氣嫋嫋上升,那悲切的憤怒的訴說他都聽到了,尤其是王二要找竹竿捅天,還嚇了他一跳。他立即問道:

“灶君,你怎麼管下界的?這人你知道嗎?”

“是,是的,這人我知道,我就住在他家,他說的完全是實話,請玉帝裁決。”

“那麼……”玉帝捋著五綹長須沉思了一會兒說:

“看來我們隻好幫幫他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