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晚飯時候,那鮑自安陪著駱大爺正在用晚飯,門上人進來說道:“啟上老爹:門外來了一人,口稱道是駱大爺家人,名喚駱發,有緊要事情要見駱大爺。小的不敢擅自叫他進來,特稟老爹知道!”鮑自安已明知是花振芳又做了那一件事,故此今駱府差人來通知。遂向駱宏勳問道:“君家府中可有此人否?”駱大爺道:“原有這個小廝。”分付餘謙:“你出去看來,果是駱發,令他進來見我。”餘謙領命,去不多時,同了駱發大哭而進。駱大爺急忙問道:“何事?”駱發走向前來,磕了一個頭,站立一旁,說道:“昨日午時,接得寧波桂太太書信一封,雲:於二十日前半夜之間,來了一夥強盜,並無偷盜財帛,隻把小姐殺死,將頭割去。桂老爺見小姐被殺哀慟,過了五日,桂老爺因思小姐吐血身亡;我家太太聞知,悲痛不已,意欲今早著人來此通知大爺,不料今夜太太所住堂樓之上急然火起,及救熄火時,太太已焚為炭!徐大爺書信一封。”雙手遞過。駱宏勳先聞桂府父女相繼而亡,已傷慟難禁;及聽母親被火燒死,大叫一聲:“疼死我也!”向後邊便倒,昏迷不醒。走過餘謙、駱發連忙上前扶住呼喚,過了半日醒轉過來。哭道:“養兒的親娘呀!怎知你被火焚死!養我一場,受了千辛萬苦,臨終之時,未得見麵,要我這種不孝之人有何用處!”哭了又哭。鮑自安勸道:“駱大爺,莫要過哀,還當問老太太骨骸現在何處?徐大爺既有字來亦當拆看。隻是哭,也是無益!”駱大爺收淚,又問駱發道:“太太屍首現在何處?”駱發道:“火起未有多時,南門徐大爺前來相救,及見太太燒死,說;大爺又不在家,恐其火熄之後,有人來看,太太的骨灰鋪地,不好意思。徐大爺遂買一個磁壇,將太太骨灰收起;我家堂樓已被燒去,無有住房去放,徐大爺自抱太太骨壇,送至平山堂觀音閣中安放。又不知大爺還在龍潭,還是赴杭去了。意欲回家速速修書差人通稟。不料平山堂之下,欒家設了一個擂台,見徐大爺由台邊走過,台上指名大罵。徐大爺大怒,縱上擂台比試,半日未見勝敗。誰知徐大爺一腳蹬空,竟自跌下來,將右腿跌折,昏迷在地,小的等同他家人拿棕榻抬至家中。徐大爺不能修書,請了旁邊學堂中一個先生,才寫了這封字兒。中飯時,小的在家中起身,故此刻才到。”駱宏勳將信拆開一看,與駱發所言無差。這駱宏勳就要告別奔喪。鮑自安道:“老太太靈壇已由徐大爺安放廟中,大爺今日回府也是明日做事,明日到家也是明日做事。今日已晚,過江不是玩的,明日清早起身為是。”駱宏勳雖然奔喪急如火焚,怎奈天晚難以過江也。無奈隻得又住一晚。思想母親劬勞之恩,不住的哀哀慟哭。鮑自安也不回後安睡,在前相陪,解勸道:“駱大爺,你不必過哀。我有一個朋友不久即來,他得異人傳授,炮製得好靈丹妙藥,就是老太太骨灰、桂小姐無頭,點上皆可還陽。若來時,我叫他搭救老太太、桂小姐便了。”駱大爺滿口稱謝。餘謙在旁道:“他既有起死回生之術,何不連桂老爺一並救活?”鮑自安道:“他是吐血而死,血氣傷損,怎能搭救!”餘謙暗道:“砍去頭者豈不傷血?燒成灰豈不損傷血?偏說可救!而吐血死者,屍首又全,反說不能救,我真不解是何道理也?”又不好與他爭辯,隻自家狐疑罷了。鮑自安又對濮天鵬道:“你明日同駱大爺過江走走,親到老太太靈前哭奠一番,謝謝太太之恩!”濮天鵬道:“我正要前去。”次日天明,鮑自安分付拿鑰匙開門,將駱大爺包袱行李一一交明,著人搬運上船。駱宏勳謝別,鮑自安送出大門,駱、濮等赴江邊去了。
正走之間,隻見後邊一個人如飛跑來,大叫:“濮姑爺,請慢行!老爹有話相商酌。”正是:懼友傷情說假計,獨悲感懷道真情。畢竟不知鮑自安有何話說,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