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迦見他急切的眼神,支吾的樣子,豈不知道他想問什麼?於是,無論太子怎麼旁敲側擊,他便巧妙轉移話題,總是隻字不提。
到太子終於忍不住要直言不諱了,他卻站起來,笑道:“冬日寒冷,你們也該回去了。”
兩人都頗為驚訝,父皇難道不留自己等人用膳?按照宮規,本該如此的啊!
“來人,將給太子和太子妃的禮物呈上。”
兩名宮人上前,禮單上是令人炫目的賞賜,琳琅滿目,賞賜之龐大,簡直令人咂舌。
太子隱隱地失望,卻無法開口,隻聽得李玉屏已經在欣喜地謝恩了。他便也隻好謝恩,攜妻子回了東宮。
東宮裏,早有高太傅等秘臣等候。皇帝不見新婚的太子,這當然是大事,作為臣僚,他們也分外擔心。現在,見太子夫婦攜帶了海量的賞賜回來,高太傅和李奕對視一眼,均覺得十分喜悅。這樣的賞賜,表明陛下對兒子毫無芥蒂,否則,沒道理出手如此闊綽。
可是,太子的臉色卻非常難堪,一路陰沉,毫無喜色。
就連李玉屏也感覺到了,微微惶恐:“殿下可是?”
“你先下去。”
“是,臣妾告退。”
屋子關上,二人見他如此,無不意外。可是,太子此時心緒十分煩亂,根本說不出任何的所以然來。
送走太子等人,高淼返回來,卻見皇帝一個人站在立正殿的廊廡下,看著漫天的飛雪。
“陛下,天氣寒冷,您還是回屋子裏去吧。”
“高淼,你說,朕如此處置是不是錯了?”
高淼當然知道,是太子夫婦的拜訪令他滋生了懷疑。他借機立刻勸諫:“陛下,您總得顧忌太子的感受。要是一下就將馮姑娘立為皇後,隻恐,隻恐……”
這也是羅迦所擔心的,他可以不顧群臣反對,可以不理睬任何人,可是,難道能不顧忌兒子的想法?自己明明知道兒子的心情,所以才微微有些愧疚,如果立芳菲為皇後,兒子會怎麼想?
高淼見他似有所動搖,趁熱打鐵繼續勸諫:“陛下不如暫時將此事擱置,到日後再議……”
“好,朕就先退一步再說。”
高淼大喜:“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高淼,你準備好,朕就先立馮氏為昭儀,上朝的第一日,就公告天下。”
高淼麵上的笑容變得非常滑稽。昭儀,在北國是僅次於皇後的封號。羅迦雖然沒立皇後,但是也無昭儀,宮裏最高級別的妃嬪隻到了賢妃,也就是林賢妃。
芳菲不做皇後了,但第一步就封到了昭儀這樣的地步,超越眾人,這跟皇後又有什麼區別?
“準備好,冊封昭儀,並追加金寶,金冊。”
高淼更是滿頭黑線,曆朝曆代,金寶、金冊是唯有立皇後才會有的。昭儀之外,再加上金寶金冊,這跟皇後有什麼區別?
“傳膳吧。朕覺得有點餓了。”
羅迦完全不看他的神色,轉身就往寢殿走,心裏非常得意。這幫子外臣,近臣,老是喜歡左右自己,企圖死諫,可是,自己是君王,是天子,如果連冊封一個自己喜愛的女子的權利都沒有,還有什麼樂趣?
他再也不想聽高淼的嘮叨,興衝衝地就進了寢殿。
芳菲再一次睜開眼睛時,隻見滿屋子的宮燈,淡淡的,一種微微的紅,和著壁爐的火,屋子裏溫暖如春。
羅迦進來時,見她竟然睜大眼睛四處張望,喜出望外,立刻跑過去坐在她身邊,摟住她的肩,喜道:“小東西,你醒了?”
她有些茫然,自己這是在哪裏?為何背心還隱隱地做疼?連續昏迷的日子裏,仿佛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噩夢,總是被架在火上,熾熱的燒烤,以至於現在都還能聞到煙火的味道。
他的大手輕輕撫摸她的背脊,她穿著一件柔軟的睡衣,懶洋洋的,他摸得十分舒適,手輕輕停留在上麵,柔聲問:“這裏的傷還疼不疼?”
渾身上下已經不怎麼感覺到疼痛了,隻是疲乏無力。腦子裏也是空空的,仿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