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問問使節團的情況,這些,唯有陪護在羅迦身邊的高公公才知道。可是,她發現這些日子,自己也很少見高淼了。他總是寸步不離地跟著陛下,就跟陛下一樣罕見了。

打探不到消息,也隻好作罷。待想起早前該問李奕,李奕也早就走得不知去向了。

也許是心緒特別煩悶的緣故,又加上禦花園裏花開溫暖,花粉的氣息撲入鼻端,更是昏昏的,偏偏又不願回去,芳菲便慢慢走到一排蘋果樹邊站住。

這是她第一次發現皇宮裏竟然還有蘋果樹。此時,滿樹的花開,一小簇一小簇的,散發著一種淡淡的芬芳。

她站在樹下,仔細地看著,對於這種樹木,有一種難言的喜愛之情。這麼小的花朵,要不了多久,就會變成大紅蘋果了。生物界,是多麼奇妙,可是,人呢?

人也會這麼奇妙麼?她想起肚子裏的孩子。臉上不禁有了笑容,一個小小的孩童,會長成健壯的大人。因為懷孕的辛苦,本是常常埋怨這個孩子的,可是,此時第一次滋生了強烈的母性,那是自己的骨肉啊,它也會像蘋果一般,從花骨朵長成一個大小夥子或者一個大姑娘麼?

還能有什麼比生命更奇妙的事情呢。

遠遠地,人影綽綽,一個人幾乎是風一般奔跑,充滿一種熱烈的朝氣和青春。這皇宮裏,誰敢如此肆意奔跑?芳菲正在奇怪,又被那種充滿奔放和熱烈的腳步所驚訝。

那人是跑向自己的,聲音充滿了驚喜:“芳菲,芳菲……”

她聽得這熟悉的聲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安特烈,竟然是安特烈!

安特烈本是急速奔跑,卻在三尺遠外生生停下腳步,嘴巴張成很誇張的Q型,完全不敢置信,仿佛不認得眼前的人到底是誰。他從昭陽殿尋到立政殿,又跑到禦花園,急切地想要見到故人,卻不料是這樣的一個女子。

良久,他才驚呼出聲,“天啦,芳菲,你怎麼變成了這樣?看起來就像一隻蠢笨的企鵝……”

聲音裏,竟然有淡淡的惆悵,微微的失落。

芳菲當然聽不出來,大大咧咧的安特烈,她隻以為是嘲笑自己呢。心情那麼激動,她忍住笑,沒見過孕婦麼?自己懷孕八九個月了,當然會這樣,不然,還指望苗條如仙啊?可是,心裏又微微的尷尬,當初自己隨安特烈逃離,得他幫助,原本是想過隱居的日子,誰知又回了皇宮,而且還是被羅迦強迫,懷了這個孩子。

她微笑不語,安特烈很誇張地張開手臂,似是要擁抱她的樣子:“芳菲,被我嚇著了吧?哈哈哈,其實,你也沒那麼醜啦……這一切,都怪舅舅……都怪這個偽君子……唉,真不敢相信,他竟然對你做出這樣的事情……”

一眾宮人這才從這位率性而為的王子的誇張舉止裏清醒,紛紛行禮。

“免禮免禮,這皇宮我少說也來了十次八次了,哇,怎麼都是生麵孔?還有兩個小妹妹,好標致,哇,張孃孃,你老人家還在?你可越見年輕了……”

張孃孃嚴重的警告,向來古板的聲音裏卻又忍不住透出一絲笑意:“安特烈王子,你可不能在背後非議陛下,這是大不敬之罪!你早就認識馮昭儀?”

“當然了。我和通靈道長是莫逆之交,當然認識馮昭儀了……”他隨口胡謅,嬉皮笑臉:“張孃孃,我外祖母都仙逝好些年了,現在你老人家還如此年輕漂亮,難得啊難得……”

宮裏,誰人不知這個頑劣到極點的安特烈王子?何況張孃孃等老宮女,以前每年都要見他一次,現在好不容易改為兩年一見了,他的性子卻絲毫沒改。

她強忍住笑,還是板著臉:“王子,不得對馮昭儀無禮。”

“本王子怎會對馮昭儀無禮?嗬,我是遇見故人,隨便聊幾句。張孃孃,你們都下去吧,我和馮昭儀單獨聊幾句……”

“不行。”

“拜托,就是故人的幾句話而已。難道你們還怕我安特烈拐跑你們大腹便便的馮昭儀不成?快退下啦,別弄得鬼鬼祟祟,讓本王子跟做賊似的。更何況,舅舅回來,肯定趕我走……”

這倒是實話。雖然男女有別,但張孃孃等很難將這個頑劣的王子和一個男人聯係起來,再說,誰會對臨盆在即的馮昭儀無禮呢?

“漂亮的張孃孃,我還給你們帶了禮物,快去看看,保你喜歡……”

一個老婦人,再嚴肅都根本無法對這種孫子級別的美少年板著臉。張孃孃一揮手,一眾好奇打量安特烈的宮女,都捂嘴偷笑著走了。她們生平都沒見過這樣的人,身上哪有半分王子的樣子?那麼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