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迦的目光落在她的****上,就如芳菲所說,你何不自己去做出平靜的選擇?
為什麼要選擇?為什麼隻許一不許二?難道兩者之間不可並存?
“陛下,今晚就讓小憐妹妹服侍您吧。”
他慢慢站起身,放下酒杯,淡淡道:“朕走了。”
立正殿,照例靜悄悄的。
羅迦站在門口,看著這座威嚴的殿宇。他在這裏住了二十幾年了,從來都是冷清有餘熱鬧不足。這樣的情況,直到芳菲來後才有了改觀,經常有了人氣和歡聲笑語。他甚至無數次的憧憬,如果多了一個孩子,該會添加怎樣的熱鬧?
又想到親眼目睹的那個閉著眼睛的夭折的孩子,這是他第一次目睹童屍,而且是自己的親骨肉,那種滋味,真是不好受。
他站了好一會兒,才默默地走進去。
這一次,屋子裏竟奇異地亮著燈。他欣喜若狂,幾步就走了進去:“小東西,你還沒睡麼?”
那是一種溫暖的感覺,也不知過了多久了,每次他退朝回來,她總是等著,這樣坐在燈下,手裏拿一卷書卷。
此時,她沒拿書卷,隻是在椅子上靜坐,微微閉著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柔聲道:“小東西,去床上躺著吧。小心身子。”
她這才睜開眼睛,看他一眼,神情非常平淡。
“陛下,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也許是她眼裏的那種平淡和冷靜,他非常擔心,隱隱地不安,“你說,什麼事情?”
“我想去北武當。”
他心裏一震,直覺道:“不行!”
他滿身的酒味,說這話時又特別的大聲。她微微皺起眉,悄然縮了縮身子。
羅迦明顯發現了她這樣略帶厭惡的動作,這才發現,她穿著非常整齊的衣裳——甚至這兩個多月,她都穿得那麼整齊,日日夜夜,皆是如此,仿佛生怕自己挨著了她一點。
她的聲音更是清晰:“陛下,我想去北武當!”
這一次,竟然不似是請求的口吻了,而是在告訴他一件事實。
他強忍了一口氣:“芳菲,朕知道你這些日子心情不好。朕會盡量多抽時間陪你,好不好?”
“不,你不需要陪我。”
“芳菲,你到底想怎樣?你說,隻要你說出來,朕全部都會答應你……”
她莞爾一笑:“那你去把小憐和張婕妤殺了。”
她本是隨口的一句玩笑話,卻見陛下龍顏驟變:“她們有什麼滔天大罪?芳菲,你以為朕是商紂王,動輒就會殺人?”
她淡淡一笑,搖搖頭。他是商紂王,自己還不是蘇妲己呢。
他的妲己,唯有小憐。
這一刻,已經徹底明白,在他心裏,孰重孰輕。
“芳菲,你是朕的妃嬪,她們兩個也是。你們要學會的,是如何和睦相處,而不是互相攻訐妒忌。張婕妤就從來不曾妒忌你,就算你讓她鑽了床底下這樣大的侮辱,她也沒在朕麵前說過你半句壞話,反而是你……”
她好奇地看著他。
“芳菲,這是皇宮,什麼都要有個底限。昔日,朕念你新進宮,年齡又小,所以事事遷就你,也不願意用太多的規矩束縛你。可是,這反而令你益發驕縱。你看小憐,比你還小幾歲,就比你懂事多了……”
新進宮的時候,是因為還新鮮,所以容忍;現在不新鮮了,就不必容忍了。她接口道:“所以,我把這立正殿讓給小憐!”
他的怒氣湧上心頭:“芳菲,這是皇宮,不是你想來就來想去就去的地方。”
她似笑非笑:“陛下,我從來沒有想‘來’過……”
那股憋悶了許久的憤怒,終於如滔滔江水。無論是安特烈還是太子,現在又是芳菲,他們每一個都在提醒自己:芳菲,是根本不願意嫁給自己的!
自己是強迫了她!
難道就沒有一點喜歡麼?她說話的那些話呢?難道到了現在,還是陌路和厭惡?
她卻不肯罷休:“陛下,你不是要跟我談談麼?今晚,我也有些話要告訴你。”
他忍耐著,再也不想討論下去,疲倦道:“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朕要去休息了。”
他說完,就徑直上床。
芳菲卻坐在案幾邊,一動也沒動。
第二日早上,羅迦睜開眼睛時,身邊還是空蕩蕩的,她一整晚,都沒上來睡覺。
那種刺骨的寒意湧上心頭,就如芳菲所說,你到底是要愉悅的奉承,還是終日對著一個冰冷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