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日,二人之間都是這樣的情形。
原以為等她好起來,一切都會稍作改變。不料,她清醒過來,卻是更加的變本加厲。羅迦在這樣的陰影裏,內心的煩躁也在逐日加深,酒也喝得越來越多。
這一日,他又從琉璃殿歸來,喝得已經有了七八分的醉意了。
芳菲在燈下冷冷地看著他踉蹌的腳步,甚至,他的臉上還有明顯的唇紅,身上也一大股濃鬱的脂粉味。那是小憐獨自享用的一種貢香,是羅迦賞賜給她的——
她想,以前,他還稍作掩飾,現在,已經是無所顧忌了。
他跌跌撞撞地走進來,見她端坐椅子上,又跑過去摟她,神情十分熱切:“芳菲,我們不要賭氣了,好不好?”
她抬頭看著他臉上的唇紅,但覺這張偽善的臉,已經到了實在無法容忍的地步。
“芳菲,等你身子好了,朕帶你出去走走,到了明年夏天,帶你去北武當山……”
“小憐也一起去麼?”
她嘴角的那種微笑,仿佛被人扇了一耳光,羅迦忍無可忍,沉聲道:“芳菲,你該知道,這是皇宮!朕是皇帝!你是昭儀,是宮裏最尊貴的女人,你需要的不是小心眼醋妒,而是寬容,母儀天下……”
“可是,要是我根本不想要你這個母儀天下呢?”
“芳菲,你該知道,朕為了你,連名分都還沒給小憐……”
“這個昭儀的位置你可以給她,我不介意……”
怒火,幾乎馬上要衝出頭顱,熊熊燃燒。不知好歹的東西!天下竟然如此不知死活的女人!
“芳菲,不要說了!朕什麼都不想聽!”
“陛下,我心意已決,我要去北武當。”
“芳菲,你不要一再得寸進尺。”
這是得寸進尺?自己這是幫他讓路呢!也許,這立正殿早該換女主人了。
她淡淡一笑:“我不喜歡這裏,也不習慣……”
他冷笑一聲:“你是不喜歡這裏還是不喜歡朕?”
“兩者都不喜歡!尤其是你!”
她竟然說得如此坦然,如此平靜!
羅迦重重地喘著粗氣:“你終於說實話了?你去北武當幹什麼?找安特烈?”
那是一頭獅子,即將發怒的前兆。芳菲心想,孩子都已經嚇死了,自己還有什麼可以給他嚇唬的?
他咬牙切齒:“你休想!”
“陛下,北武當也是你的地盤!”
“你知道就好。你就算去了北武當,也不可能見到安特烈一麵。”
“我本來就沒想見他!”她語氣十分蕭索,“隻要不見到你就行了。安特烈,見不見有什麼關係?”
……
那種強烈的被忽視被輕視的感覺,羅迦不知不覺拳頭也握了起來:“芳菲,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
“陛下,我真的一點也不想再見到你了……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安特烈麼?好,既然如此,我問你,要是我和安特烈偷情,然後又跑回來躺在你身邊,虛情假意地對你說些好話,你覺得如何?……”
“芳菲,你胡說什麼?!”
她看著他凶惡的眼神,越來越猙獰的表情,絲毫也沒有懼怕,“陛下,你不是很多次想跟我談談麼?這一次,我把心裏話告訴你,你反而又不想聽了?”
他的牙齒咯咯作響:“你說!”
“陛下,你真的是一個偽善之人。你想,你真的喜歡我麼?從小,我是你的戰利品,長大了,你因為好奇,因為意識裏和神殿的對抗,因為新鮮……所以將我禁錮在立正殿。可是,這能說明什麼呢?隻能說明你已經戰勝了你們偉大的大神!我對你還有什麼用處呢?既然如此,你何不放過我?反正,這宮裏還有無數適合你的女人……”
他緊緊盯著她:“就這些?”
“你還希望有些什麼?”
“你曾說你有一點點喜歡朕!”
“喜歡?”她仔細地思索,仿佛這是一個很慎重的話題。他太貪心了!
強迫了一個人的身子,然後,他又有許多其他的新寵;然後,居然還要這個人真心喜歡他!
這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難道,心他也要管到?
芳菲很慎重地搖頭,“不,我不喜歡你!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以前,我害怕你,總是怕你燒死我;後來,也怕你,怕你強迫我。到了這立正殿之後,就是一個囚牢了,就如當初在神殿一樣,逃不過,便隻好認命——其實,我隻是怕你,一直都在害怕你,有時,還很恨你。我怎麼會真正喜歡你?沒有,真的從來都沒有!若不是迫於你的淫威,我早就遠走高飛了……”